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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〇


  钱百锋如何不知自铁军此语乃是要离开这少林僧人才说,那少林僧人微微哼了一声道:“白施主要告别了么?”

  白铁军缓缓吸了一口气,似乎尽力想平静胸中杂念,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钱百锋心中暗暗忖道:“白老弟方才不知何事,面色巨变一至如斯,以他平日深沉谨慎之心,如非绝大事件,绝不会失态如此,他既坚持要离开此地,想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且用话套住那僧人。”

  他心念一转,开口说道:“大师对于罗汉石的前后经过只止于此么?”

  那少林僧人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他这一句问话是什么用意。

  钱百锋接着又道:“须知那罗汉石若果然是周公明——”

  那少林僧人插口说道:“那罗汉石被放在后山隐密之地,方丈主持坚持不放心,每日要金刚院或达摩院之长老巡察一次,那周公明既遣薛大皇到少林说明,长老们也乐得不再理会这一件事,是以那罗汉石便任之置于后山。”

  钱百锋道:“大师始终没有说明,为什么这等重要的事物,竟然坚持要放在少林后山,而不藏入室内放妥?”

  这一个疑问白铁军也早就想发问了,钱百锋这一问出,白铁军连忙集中精神准备倾听。

  那少林僧人微微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乃是有关少林气数的问题。”

  白、钱两人一齐诧屏地咦了一声,那少林僧人吁了一口气道:“说来有些玄妙神奇之觉,只因少林寺前五六辈了出一位高僧,佛法精灵据说心与神会,能知未来。但他参悟禅机年久日深,深知天机难露,以是虽有此能力,却绝口不谈。”

  “当他老前辈坐化圆寂之日,大墙壁写下了几句话:“寺中有石,大劫难避”。

  当时无人能领悟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好几代传下,少林掌门总是兢兢业业将这八字传于后一代掌门,虽是不明所指,但深信必有道理,是以那一日周公明携石山上,陡然方丈长老等想到这八个字,不由面面相视,再难发言,这也是三位长老一再不赞成接下保管这石的原因,想不到,这一句话果然在少林获得应验,那位前辈高僧委实有通天彻地之能了!”

  他说到这里,有不胜感慨之状,钱百锋与白铁军对望无解,想到少林果然蒙此大劫,心中也不由感慨不迭。

  钱百锋微微咳了一声道:“有劳大师一再相告,咱们今日真是满载而归了。”

  那少林僧人吁了一口气道:“从两位施主语气之中,可知那昔年之事在两位脑中之有概略之模型,贫僧本当穷知清楚,但少林既已遭此大劫,贫僧就算知晓又有何用?两位若是清楚了,便自请便吧。”

  钱百锋点了点头,回转对白铁军道:“白老弟,咱们走吧。”

  白铁军缓缓转过身来,那少林僧人忽然开口说道:“白施主,贫僧有一言相问……”

  白铁军停下足步,那僧人说道:“敢问那法云和尚,也就是那董一明,与白施主有何关连?”

  白铁军面上神色冰冷,却是不感丝毫惊诧,他沉声地说道:“他乃是白某亲生父亲!”

  钱百锋与那少林僧人再也说不出话来,难怪方才那白铁军的面色变化如此了,白铁军缓缓吸了一口气,况声问道:“白某也有一事请问,试想那罗汉石等重大秘密,那金刚院长老岂会平白告知大师?”

  那少林僧人怔了一怔,陡然仰天大笑起来,钱百锋缓缓吸了一口真气,用传音工夫对白铁军道:“老夫早已瞧出来了,这和尚便是少林金刚院主持不老禅师!”

  白铁军心中吃了一惊,转身便大踏步而去,钱百锋跟着一齐走了,只有那僧人的笑声有如海涛裂岸,源源不绝在空气之中荡漾!

  ▼第七十五章 紫金令牌

  且说左白秋与左冰父子两人与钱百锋、白铁军分手以后,他们心知那骆金刀临终所托那卷东西必定与昔年的土木堡公案有密切的关连,那北魏定国真可说是志在必得,一定想尽方法从中阻拦,但那钱百锋既然陪同白铁军一道行动,有他两人的的功力以及机智,想来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父子俩人上路而行,两人心中似乎均是心事重重,难以舒畅,左冰心中默默忖道:“昨日在城隍庙接卓姑娘时,告诉他爹爹卓大江已遭凶手,那个场面真是令人毕生难忘,唉,魏定国的血孽也未免造得太多了,这一笔血债真不知何年何日,由谁来偿还清楚……那土木之变的事犹自不能清明,为这一件事牵涉了不知多少人,经过之复杂,真是前所未见未闻,为了这件事,昔年武林的顶尖人物—一再行出世,总算事情一步一步接近水落石出的阶段,相信只要那一卷东西能够明诸于世,则事情也即到了结局之时!”

  一路上行走,两人甚少交谈,左冰望着父亲双眉微锁,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心知父亲也正为此事忧虑,走了一会,已逐渐转入山道小径,道路上来往的行人慢慢的少了起来。左冰吁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爹爹,您在想些什么?”

  左白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心中纷乱得很,越是思想,越是难过。”

  左冰啊了一声说道:“爹爹,那昔年的公案已接近尾声,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左白秋点了点头:“但是其中秘密仍然重重难解。”

  左冰想了一想说道:“等这一次白大哥他们回来,事情至少了解许多,咱们再就事情的关键,去和魏定国摊牌……”

  左白秋却是眉头不展,他叹了一口气道:“冰儿,你不知道,这一件事的发生,爹爹也身历其中一部份,而这一部份,就目下形势看来,对整个事体也有不小的影晌——”

  左冰吃了一惊道:“什么事情,爹爹?孩儿从未听您提及?”

  左白秋叹了一口气道:“二十年以来,这一件事我日夜思度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来。”

  左冰道:“那——钱大伯可知道么?”左白秋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左冰啊了一声,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边说边行,左白秋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你钱大伯虽然曾数次想开口相问,都见我面有难色,他立刻止口,现在想起来,这事件实际上也用不着对他相隐。”

  左冰道:“爹爹可以告诉孩儿么?”

  左白秋道:“那一年钱大伯与我在雨夜之中,隐藏茅舍之内疗伤的事你知道么?”

  左冰听过,于是点了点头。

  左白秋嗯了一声说道:“我坐关被一个黑衣人偷袭,现在想来八成便是那北魏了,我立刻见机运气,用轻功疾奔,那黑衣人尾随三日三夜始终未追上,但我也摆不脱他。

  “后来巧遇你钱大伯,用真气疗伤,但在最急关头,那黑衣人斗然追至,钱大伯拼死将真气传入我体内,用身躯遮拦我受了一掌,我虽立刻通气,发掌击退黑衣人,但你钱大伯反到受了重大内伤。”

  这些经过左冰都曾听过的,他只是点头,只因父亲此时乃是由头说起。

  左白秋微微顿了顿,似乎在索思的模样。

  过了半刻,他继续开口说道:“当时立刻将你钱大伯藏好,决心启程上少林去求那疗伤圣药大檀丸。”说到这里,左白秋的面色逐渐沉重下来,那声调也转趋冷峻,左冰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将有巨大的变化,只是倾耳聆听。

  左白秋用冷竣而平淡的声调说出了昔年求药的那一段经过——

  那一夜,夜黑如漆,大雨滂沱,加之塞北正值双方鏖兵,战云密布,兵慌马乱之时,那道路之上真是绝无人踪,左白秋冒着大雨,展开他那如谜一般盖世轻功在道上飞驰,真是有如一支脱弦之箭,在地上隐隐划过。

  他一口真气灌注,整整奔跑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已然奔出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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