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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他这一番话问得果是厉害,虽然不曾明言,但是隐隐之中等于已经说定白铁军与那钱百锋是有关系,问的只是那一掌叫什么掌,白铁军如何听不出其中之意,他哈哈一笑道:“方才自某不是答覆他自某不认识什么钱百锋么?”

  少林方丈和一元大师对望一眼,继续道:“白施主此上少林究是为何贵干?”

  白铁军道:“不敢相瞒大师,白某此行只是为了一个传闻。”

  一元大师道:“什么传闻?”

  白铁军凝目望着少林方丈道:“闻说少林寺中有一方罗汉石,不知此事可真?”

  少林方丈一闻此言,脸色骤然变了一下,他与一元大师对望了一眼,然后道:“白施主此言何意?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白铁军不断地观察那少林方丈的脸色,他闻言淡淡一笑道:“若是传闻属真,白某想借那罗汉石看一看!”

  少林方丈道:“此石和白施主何关?”

  白铁军道:“于公于私,均极重大。”

  方丈啊了一声:“敢问白施主这讯息是由何得知?”

  白铁军吸了一口气道:“白某受一人临终所托,五年以来梦寐难忘,近日稍获头绪,万望大师指示——”

  方丈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双目微瞌,好一会缓缓睁开双目道:“如果老地猜想不错,白施主,你是和丐帮有关了!”

  丐帮两字一出,一旁的一元大师吃了一惊,白铁军面上一阵激动道:“大师所言不差,白某斗胆相问,方才那银岭神仙薛大皇所指‘故人之言’,又提出杨陆杨老帮主之名……”

  少林方丈一闻杨陆之名,面上又是一阵剧变,冷然道:“施主到底尚有多少事情相问!”

  白铁军怔了一怔,半晌才道:“杨老帮主那年在星星峡一去不返,这是中原人人知晓的,倘若大师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在下还须打听什么罗汉石?”

  方丈面色森然,却也不便再言,好一会才道:“老衲明告施主,那传闻是不错的。”

  白铁军面上一紧,抢着道:“既是如此,可否——”

  方丈冷然打断道:“此事既如白施主所说,与丐帮关连极其重大,就应该由丐帮的首脑人物,嗯,杨帮主之后是丐帮汤奇汤二侠,他自会出面的……”

  一元大师在一旁插口道:“方丈师兄,听说近一年来丐帮又有重振的迹象,武林之中又传出一位新的帮主,虽行动神秘,但威名已传——”

  方丈啊了一声:“丐帮有后这是必然之事,只不知这新帮主——”

  他陡然双目一张,目光如电,注视着白铁军,恍然道:“白施主……丐帮新任帮主……”

  白铁军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师猜对了,在下便是丐帮继承之人!”

  一元大师只觉心中震惊不已,方丈大师单手抚髯,不住颔首:“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白铁军满面企望地望着少林方丈长叹一声道:“既是杨老帮主后人,这罗汉石之事,师弟,你说给他听听吧。”

  一元大师摇了摇头道:“这罗汉石在少林寺中一向不甚受人注视,由于当年敝门之中有一个不屑的弟子曾作了一件极为惊人之事,那弟子本是一个平平凡凡的行脚僧人,为人甚是深沉,他常年在江湖行走,每年年终回寺一趟。

  “四年以前,到了年终他迟迟未归,当时寺院中监院僧人;倒也不十分重视,直到年暮除夕,他才匆匆赶回,面上神色甚为古怪,众弟子见了奇怪相问,他却默不作声第二日清晨他一言不发,匆匆又出寺而去,这便引起监院僧人的注意。

  “他这次出走还随身带了一个大包袱,当时他面色据说是木然,凄怆兼而有之,监院僧人便派了两个弟子跟随他去,一日之后,不但他未回转,就是那两个跟去的弟子也不见踪影。

  “监院僧人心中感到惊异,却也无法可使,只好空等,一直到第四日,两个跟出的弟子回来一个,报告他行踪倒没有什么可疑,只是不停向江南走去,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人回寺报告,另一人继续跟随到了第二月,一个派出的弟子回来,他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乃是他一直到了江南,在秦淮河畔徘徊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抱着包袱到河岸,那派出的弟子越看越是心疑,那一天绝早,一个人站在秦淮河畔,缓缓打开那包袱。”

  白铁军听得入神,他知道马上便是事情的关键了,只见那一元大师面上神色茫然,缓缓又道:“那派出的弟子当日吃了一惊,原来包袱中包是正是那一块在少林山上放了好久的罗汉石!

  “当时天色不明亮,但那罗汉石确是不会看错,那派出的弟子心中十分纳闷,正在沉思间,忽然他抱着石头,一头竟然投入秦淮河中!”

  白铁军吃了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一元大师叹了一口气:“直到今天尚不知他为的是何事,当时也曾怀疑那派出弟子的话,只因此事有关本寺名声,暗中派了好几批人外出打听,却始终不得要领。”

  白铁军面上神色连变,呐呐说道:“多谢大师相告,只是——在下只想知道那罗汉石上所刻的字,大师可否相告?”

  一元大师面上一怔道:“刻的字?”

  白铁军伸手一阵比划,猛然想到一事道:“那……那罗汉石是否为一块相当大的圆石?”

  一元大师颔首道:“不错?”

  白铁军道:“大概这一块又是尚未打碎的坚韧石头了,要打碎方才可找出印刻了字的……”

  他心思一转,双手抱拳道:“白某私越贵地,且失手损毁神器……”

  一元大师笑了笑道:“不瞒自施主,这口被施主神力打碎的钟中,正藏了一部本寺失传的秘本,方丈师兄这一年来闭关就是想能一举击碎此钟,不料白施主无意中却帮了本寺大忙——”

  白铁军呆了一呆,只觉心中一松,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大师可否见告那行脚僧人法号?”

  一元大师思索了一下:“法云。”

  白铁军道:“多谢!”

  他是一帮之主,虽对方是少林高僧,他也不行大礼,双手抱拳,倒行三步,身形一掠而起。

  一元大师突然想起一事,大声道:“他俗家姓董,名叫一明。”

  白铁军身形在空,却觉一震,那董一明三字好生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身形似箭,一点也不减慢,不一会便下了少林。

  白铁军到了江南。

  他沿着一条小河缓缓地走着,他也是第一次来此,压根儿不知道这条小河就是著名的秦淮河,在白天只看到一些船家泊在岸边,到了晚上,船上的彩灯一点上,立刻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缓缓地走着,迎面吹来的凉风虽然仍是带着寒意,但是比起北方的寒风来,那就暖和得多了。白铁军望着缓如死水的河面,喃喃想道:“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此地景色虽是宜人,我却仍旧情愿生活在北方那凛冽的朔风之中。”

  他顺着河边向前走了一程,渐渐远离画舫游艇,河南一片冷清起来,他瞧了一会便向回路走去。

  就在此时,忽然冷清清的河面上传来一阵婉转的歌声,白铁军忍不住驻足倾听,只听得那歌声幽扬中略带悲凉,吐字却是清楚无比:“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客。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忽忽,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白铁军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等婉约动人的歌声,他平日相处的全是粗豪汉子,这时听着这歌声,不禁有些痴然了。

  只听得哗啦水中,那对岸深长的水草丛中划出一条小舟来那船头上跪着一个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放开了双浆,似是准备随波逐流,她低着头俯望着水中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随着船过波起而上下荡漾,河水是墨绿色的,衬着那船上的姑娘一袭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白铁军不禁停下脚步来,静静地欣赏这图画一般的美景,那船上的女子丝毫没有发现岸上站着一个男人,她自在地伸手在水中拨弄,河面上的风不小,吹着她的衣角腰带飞舞,益更显出飘然逸气。

  白铁军从来对女子看都不看一眼,这时竟然看得呆了,他暗暗想道:“人道江南人物秀,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船中的女子坐了起来,她把手上的水甩了一甩,从身边拿出一个琵琶来,只见她随手拨动几下,叮咚然数声,接着便低头唱了起来。

  这一回,她唱的却是白香山的琵琶行,只听她唱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

  唱到这里纤手微拂,一阵清越无比的琵琶声随手而起,仿佛就是浔阳江畔的瑟瑟秋风之声,白铁军听她弹得动人,几乎要想喝彩出声了,这时那女子忽然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白铁军,于是歌声琵琶声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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