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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上百对的眼睛注视着他俩,清真人蓦然欺身跨步,右手拂尘往对方面门一拂,接着左手坚掌便砍,掌风锐利之极。

  何锐试过他掌力,虽其本身也是以力气见长,但他也不敢硬接,立刻足下微微一动,身形很快退后半丈。

  清真人“嘿”一声,蓦地收回左手,改为一拂尘推出,跟着身形一转,迅疾如旋风般又是一扑而至。

  何锐虽是天智鲁钝,但武功上悟性却是奇高,心中打好主意,侯得掌风压体,疾地用足尖点地,庞大的身躯如陀螺急转,清真人的拂尘层只着了黍米之微,没有打着——而大力槌在急转之时,双槌已先后发出,神迷诡异无比,清真人心中暗吃一惊,左手回肘一撞,右手跟着一扫,把对方连发之两槌都破了去。

  两人身形由合分,面对峙视了好一会,蓦地又同时发动攻势,由分而合,像磁石般相互冲击——但见何锐庞大身形,村住那金光闪闪的两把铜糙,矫健神速地回回抢攻,宛如一团金球,光芒四射。

  清真人面上浮着赞叹的神情,也是全力以赴,只是他动作较何锐来得优雅得多,不显得有一丝火气,身形在金光乱舞,满地游走,虽是神速已极,却使人感到一种名家的风度。

  两人俱是一流身手,在场请人除了忆君外,谁也不敢自夸能胜得过两人中任何一人——罕见的绝招层出不穷,这时两人各自展开所学绝技,作那舍生忘死的搏斗,打到急处,只见人影合成了一团,分不清孰是清真人孰是何锐了?虽然清真人年纪较长,学的又是正宗内功,但何锐天生神勇,倒是仍能应付裕如,并且招式变化之诡异精妙,竟常出浮尘子之意外,往往令人有措手不及之危险。

  大力金槌气势雄立,不住在吐气开声,叱喝得四野遇响,清真人间也发出龙吟般的清啸震越山林,峰鸣谷应,更添了一层声势数十人都不曾注意到,在两人动手后,一个白衣人影已出现在远远树顶,遥目望着这边——此人宽大的白衫被山风吹得飘飘飞舞,人也随着松叶起伏,但整个身形却似铁铸般稳得紧——这人正是忆君,他趁大家俱注意场中时,寻个隙溜了进去,此时人居高临下,场中的出的他看得清楚异常,只见他不时露出笑容,不知是高兴噶丽丝有这样好一个师伯,还是另有别的?请人之中以毒青鹤最为焦急,从两人出手的方式,他知其师弟绝不能久持,何况此刻何锐已稍露败象——清真人虽然未完全占上风,但怆心已安定不少——晃眼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东方天际已微露出白色,辽阔的原野,有一股清新的朝气在蔓延着——两条人影兔起鹊落,龙飞凤舞,使人眼花镣乱,忽然浮尘子一声清啸,身形垂直而起,微一转折复又闪电般落下,四肢并张,一支拂尘如天网般罩向大力金槌头顶——这一招正是全真派绝学“苍鹰握兔”——何锐久战不下未免有些急躁,此时见对方来势周严已极,立刻右担往天顶一抡,左槌竟去崩对方拂尘——毒青鹤一见何锐竟用相去崩拂尘,心中暗呼道:“完了!完了!”神色突地黯然。

  要知拂尘是软中之最软兵器,其实也可说其不是兵器,何锐以处劣势之地位要以刚抗柔,这当然是愚智不过了——果然大力糙的右槌才沾着拂尘,立刻被如乱发般的尾丝层层包住,接着清真人手往上一提,身子的作用很快落到地面——何锐被浮尘子雄浑的内力扯得跨前一步,他自知自己刚才作了一个愚昧的抉择,立刻再也不考虑,左手一改,右手闪电反攻敌人腰臂处——但仍是晚了一步,清真人的左手早已等在他右侧,只待他右手一伸,手腕上的命脉即完全被罩在清真人五指范围内。

  “嘶!”

  一声裂帛响起,何锐脸色涨得通红地退出战因,两只金槌俱入了对方手中,自己可真是“落得一身轻”——清真人面含微笑,温文有礼地将双槌交还给何税,大力槌冷冷地对双槌瞥了一眼,痛惭地将它掷在地上——毒青鹤无话可说,命人把铁扇书生扶起,从他怀中将铁木真藏宝图享了出来,缓缓交给清真人——“嘿!嘿!”突然七星道人冷笑道:“这东西好似只有你们两人能得似的!咱们难道没得份儿?”

  毒青鹤以为七星道人故意讥刺他,怒道:“怎么!你七星老儿要怎样!我鲁某一切奉陪!”

  那知蜈蚣帮方面也开口了,梦南说道:“哈哈!我屠龙手可也得有一份儿,只你们三人竞争不是太不公平吗?”

  清真人与玄静子有些愕然,他们来时甚晚,尚不明白个中情形有如许复杂,因此俱相视一望——突然远处又一个声音传来。

  “野火烧技水洗根。
  数围枯树半心存。
  应是无机承雨露。
  却将春色寄苔痕。
  ——唉!人生如梦,何曾梦觉?你们这些人呀,尽争些俗物则甚?”

  这声音虽是细小,然而就像在耳旁细语一般,但仍清楚地传到诸人耳内——白衣人的再现令所有人俱震惧,像冥府幽灵,他无声无息地立在树梢上,阴森中带着一丝超然气质。

  屠龙手梦南首先大喝道:“呔!那白衣人,有本领的下来,何必作那缩头缩尾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衣人哈哈大笑,身落时已至梦南一丈,从他跃起落地,这十数文距离中,竟未有人能看清他身法步法,和姿势,这份轻功在场诸人可没有敢说句瞧不起的话,只见众人瞪大双眼,似不敢相信自己视觉。

  白衣人傲然一笑,指着僵直的千手如来道:“怎么凭你屠龙手之名还未将人救醒?唉!可要在下效微劳?”

  这句话将梦南损极了,千手如来的不能解开大道,使他一直被蛇噬咬,这下当场由白衣人说出,更令人满脸通红。

  白衣人见屠龙手面已变色,轻笑一声反替他圆场道:“梦前辈也勿须自惭,各派各家的独门点穴法你一人如何学得全?还是让我替你解解吧!”

  梦南明知白衣人是要先作弄自己一番,好贬低自己在诸人心中身价,但因千手如来被制过久,生怕他气血阻梗,一个不好即有生命之危险,是以尽自忍气吞声,心中却已恨白衣人到了极点——白衣人见梦南沉吟不语,当然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只见他手遥遥向千手如来一指,跟着上前——“啪!”

  他抽了千手如来一耳光,顿时施永黔大喊一声,颓然地苏醒过来,气色虽很快恢得红润,体力却因此消耗大半。

  众人俱被白衣人这一手镇住,梦南见施永黔醒了过来,刚才他在众人面前吹过大气,此时不得不发话道:“阁下绝艺不凡,老夫佩服得紧,但老夫尚望阁下能赐教几招,也好让在下饱饱眼福。”

  白衣人从出现起即令人有一种奇怪感觉,连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都充满了这么多神秘感——内中只有郭莲一人知晓是忆君弄的鬼,当然她不是不愿点破,如此连他最亲之大哥——古濮也认不出。

  白衣人知道梦南已生怯意,他双战于桂书与全维钧的事情早惊骇了整个蜈蚣帮,像黑衣人一般,他变成了娱蚣帮的死敌——忆君心中也并不想在此逞威一场,人所希企的仅仅是在三月十五日,能将父、兄从牢狱中拯救出来,这样此时大可不必再节外生枝了。

  白衣人看了屠龙手一会,突然笑着说:“梦前辈此次北上,主要是为的什么?……哈!这当然谁都知道是为着铁木真藏宝,是吗?”

  屠龙手只好点头答是,白衣人接着道:“此刻宝图又不在我手中,咱们何必要伤了和气?”“再说三月十五日咱也要亲上武夷山参加你们的‘群英大会’,到时再拜领前辈高招不迟!”

  白衣人三言两语将梦南说得哑口无言。梦南先前的气愤受白衣人超群气质的感染,蓦地变得呐呐不言,良久他才进出一句,道:“好吧!咱三月后再南领教阁下绝学,咱们蜈和的今日认武术到家,走吧!孩儿们回去!”说完梦南即要领着己方人撤退归去。

  那知,郭莲见好不易自己才身历一次战阵,如何肯放过机会?明知梦南是畏惧白衣人,才放意说道:“你这老头子刚才不是在大叫大嚷?为何此时见着能人就要匆匆逃去?”

  忆君见郭莲要挑起战瑞,不禁有些心急,但他穿了这身衣裳,实不便与她说话,只急得暗里直援手。

  果然梦南被这一激,脸色辜地变得铁青,停步转向郭莲气极笑道:“姑娘是何人?为何老是口出恶言?”

  郭莲娇声一笑,她心中忆君已成了万能的人,有了他是什么也不怕,她巴不得忆君能把在场所有敌人尽数击败,如此一来好像自己也沾了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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