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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店内小二早已位立在外,上前牵住两人坐骑即要带至马厩,忆君连忙将马鞍取下自己提着,这习惯古濮早已习以为常了不觉得奇特,倒是那店小二楞楞的以为忆君有神经病。

  此店因古濮以往出来大都宿于此,倒熟络得紧,古濮一迳走至掌柜前——

  “掌柜的,开一间最好套房!”古濮说道。

  掌柜正要说话,突然——

  “两间!掌柜!多开一间。”忆君在后提着马鞍囊笑道。

  古濮一怔,但随即想到他自幼是独处一室,或许不愿两人合住,于是点点头,道:“两间。”

  掌柜的虽是奇怪忆君的行径,但生意加多他还会有什么话说,只怕心中正高兴呢!

  此时天色渐晚,一些商旅已来投宿,人声陡地嘈杂,忆君、古濮房号相连,待他俩盥洗完毕,已是掌灯时分了。

  且说两人饭后,一同坐在后院——

  “大哥,你想好要如何办吗?”忆君问道,当然这指对“人屠褚方英”而言。

  古濮摇摇头,心中有许多顾虑——

  “你打算明里向他拜山,还是暗地里给他一些厉害看?”忆君看大哥愁眉苦脸反而笑道。

  其实以古濮硬性子真会直截了当上“紫云山”去找人屠解决,但自从作了数十年古氏场主的他,心思缜密了许多,性格也老成许多——

  从前父亲、次弟在,如果遭逢此种情况,当然他会毫不考虑,即硬上紫云山,现在境况不同了——

  第一,目前只有他单独一人,是不是敌得过整个“五原”“娱蚣帮”好手。

  第二,忆君在此不能分身照料,如果一个失当怎对得起父亲。

  第三,一旦自己真被陷“紫云山”,家中一切产业将被“蜈蚣帮”夺去不说,而整个“关外五雄”也会次第瓦解,这也是他最顾虑的。

  “唉!等我想妥了方法再同你讲。”古濮叹道。

  虽然这一批牛的价值并不在古濮眼下,可是一口气却是不能不争,想古濮生性豪气冲天,竟为着“娱蚣帮”一道传谕要到处受气,怎不使他愤慨。

  很久,很久——

  古濮仍呆呆坐着,胸中的激奋要使他挺身而斗,脑中理智的判断却又使他强自压此种念头。

  忆君呢?早不知溜去哪儿!

  蓦然!

  “踢得!”“踢得!”一连串蹄声像暴雨般由远而近,多年漠野经验使古洪立刻觉出至少有十五骑同时奔来。

  “这样晚了还有谁不顾人安眠放蹄狂奔?”古濮心中暗自呐闷。

  奇怪!十余骑奔至“悦来客栈”前停了下来——

  “掌柜的!古场主的可是憩在此处?”一个沙哑急喘的声音说道。

  掌柜的从被窝里被吵醒,心中当然不是味道,但多年商贾生涯使他锻炼成圆滑而周到。

  “各位客人哪里来的?找古场主有何事?”掌柜的经验甚老,在未明了来人来意之前,是不敢将客人行踪露出来的。

  “我是……啊!场主!”那汉子才要接口下去,突然古濮从内踱将出来。

  门口高高矮矮站着十五人,每个俱是浴血满身,有几个更是手足折断,点点鲜血从伤口涌出,虽脸色苍白身摇欲倒,但一见古濮出来,似乎得到莫大助力,都兴奋得支撑住。

  “黎源!出了什么事?”

  黎源即是古濮手下带头牧人,现在却眼见手下头破血流,挂彩损伤的模样,怎不令古濮大为吃惊。

  “场主!‘娱蚣帮’……‘娱蚣帮’……”

  那黎源想是有些惭愧,说话结结巴巴不敢直接了当讲出来。

  古濮已料到个大概,一看黎源畏缩的样子,语气温和不少,道:“别急!慢慢说来!”

  黎源此时心情定了些,一瞥后面负伤的兄弟,眸子中闪过一丝愤恨神色——

  “场主,小的有辱职责,让‘蜈蚣帮’将牛群抢了,弟兄也被杀了,小的甘受责罚。”

  古濮一数人数,原先二十四人,到此却只有十五人,难道另九人是罹难了?是“蜈蚣帮”将他们害了?

  本来即已心情激愤的古濮更因此而被挑怒起来。

  “‘蜈蚣帮’几时来的?牛群被他们掳去了吗?”古濮问道。

  黎源缓口气,恨恨地道:“大约天黑不久,小的听得远处奔来一骑,起先小的以为杨主回来,哪知来人竟是娱蚣帮的,讲场主已被他们俘去,要小的交牛让他们带去,才可以赎回场主……”

  “小的在未明白事情本末前当然不能答应,那人见我不肯,竟一声胡哨,所以外围的劲装大汉即刻就向我们冲过来……”

  “‘娱蚣帮’总数约有百余人,一半去驱牛,一半来包围咱们,咱们虽奋力抗拒,但因寡不敌众仍被他们将牛群赶去,弟兄也让他们砍倒九个。”

  后面的人也指手划脚,补充黎源说漏的地方——

  “有这等事!”古濮听完,沉吟半晌道:“好吧!现在没有你们的事,到后面去休息吧!”古濮最后吩咐完毕,仍静静地回到房中——

  夜黑笼罩之大地,说不尽的安详宁静,但是谁也不可否认,这看似和平的时刻,却不知有多少凶杀事故发生——

  时候是二更刚过,“五原”境内仅存的数盏灯火也依火熄灭,整个市镇黑暗,再黑暗!

  “飒!”一阵风声,“悦来客栈”顶上冒见一条黑影,雄伟的身姿,在月影中稀淡中若隐若显,只见他四周扫视一番,蓦地一展身形,向东方逝去。

  紧接着房顶上又冒出一条黑影,是如此快,真快得像鬼魅般,不!还有他那身衣服,黑得像鬼轻般,如不是他发出一声轻脆冷笑,谁也不敢说他是人。

  后起来者,在屋顶伫停一下,直待前人跑了十数丈外,才右足微点,一溜身形在黯黯星光下如一丝黑烟,轻灵地随在前人身后。

  显然后者是较前人功力高出许多——

  两人快逾追风般奔着,虽然前面人时时警防有人跟踪,但每每在他很快地回头一刹那间,后者总是机警的隐藏起来没被他发现

  行行复行行,大约直奔了十来里,前面已是山坡阴路,林木郁然了,前者似乎经验老到,毫不迟然飞窜人林内。

  后者直跟至林边,竟犹豫不决起来——突然他似乎想定了,自言自语点了下头,双臂一张竟飞上树顶——

  高高隆起的山势呈现在他眼前,平山腰中星光闪灭,隐隐显出一个大庄院。

  这人像是寻到了目的地,轻松地呈口气,一展身形即从树顶尖往上腾,只见他长衣款摆飘飘,丰姿甚是潇洒从容。

  这黑影飞快连飘过数十株树,虽然树顶俱是些柔软嫩枝,但他一跃间仍是七八丈,这份轻功真是堪天下仅见了。

  突然树下林间传来“咦”声,这黑影知道身形暴露,蓦地加快速度,直像一支箭矢般向半山腰庄院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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