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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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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不知多久,凌云从昏迷中醒转,眼前还觉茫然一片,脑中混混饨饨地,好似经历过一次生死之线,攀然记起了那与他相搏的巨狼,还有后来随疯马驰去的霞妹。 天已经黑了,繁星闪烁明亮,原野上徐徐晚风吹着吹着,将一切凶煞气息都吹跑了,凌云只觉脑上湿淋淋,腥自异常,连忙反侧一瞧,原来先前同他殊死搏斗的巨狼正毗牙裂嘴地死在身旁,一条赤红长舌,曳露口外,白沫四溢,正贴在他额旁。死狼丑陋的嘴脸使得凌云怵目惊心,直想作呕,一涌身坐起来,肩上胀痛欲裂,凌云硬朗地咬牙撑住,眼中泪光盈盈,虽然他忍住没有哭泣,然而仅只十二、三岁的孩子,再胆大心中也会有些胆怯,尤其又是孤伶价一个人。 凌云右手支着身子,仰起头奋力叫道:“霞妹!你在那里,狼已被我杀死了。”低哑干涩的声音在旷野上直传出很远,徐徐暖风吹来,但是没有带着回音。 他再向四周围一看,自己坐骑骇然倒毙在旁,五脏流于腹外,巨睛突出,全身被啃食得残肉块块,母狼乳狼早已不知去向,月色黯黯四处万籁俱寂好似只有凌云一人活着的生物。 凌云眼看这肃杀情景,陡然如落万丈深渊,全身冷汗直冒,毛骨惊然,费力地站起来,左肩的疼痛使得他不能不用右手捧住它。但见左肩上,皮开肉绽,深而宽的伤口黑黝黝直露出骨头,虽然已大部分结上血痴,仍有丝丝血泊涌出。 凌云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拖曳着像千斤重担般脚步,一拐一拐向前方走去,在这茫茫四处漠地上,这个渺小身影看来是微乎其微,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走啊,走啊,凌云毫无目的地蹒跚着,顺着凤霞逝去的方向,拚了全身力气撑持着,渐渐他气息愈来愈急喘,脸上汗渍斑斑,两脚也不再听受意志支配,凌云但觉一阵目眩神迷,一伏身跃在沙堆上,又不醒人事了。 太阳东升,赶走夜晚黑幕,照着凌云,他的脸是如此苍血,气息微弱,已是到生死边缘。蓦然一条灰兔,静悄悄跑至他脸旁,两个朝天鼻孔掀一掀嗅着凌云,好像在赞美他明日的英勇战绩。 正在此时东方突然响起嘹亮歌声,雄壮而粗扩,虽然太过遥远,词儿听不清楚,然而轻快有节奏的拍子,仍清晰传过来。 凌云昏迷中直觉是天上使者,来渡自己飘渺灵魂,心中显然有些害怕惊喜的幻觉。 渐渐地平线上扬起漫天黄尘,十数骑健马,载着猪罢归来的勇士,急驰而来。 这十余骑正是乌拉族中勇士,这次先返部落是因为发现今年野狼特多,回族去搬运箭矢,以补不足。 且说里面有一个忽金莲者乃是名威手下一个得力亲信,在急驰突然瞥见沙波上有一个黑忽忽东西好似人体,立刻向同伴招呼一声领马冲上抄玻,好奇地想瞧一瞧是什么? 忽金莲上了抄坡后,一看原来是个幼童倒在地上,气息奄奄,肩上碗大伤口已红肿发炎。本来这类事情在此处经常发生,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忽金莲一瞧即知是野狼所为,坡下同伴们都等待着忽金莲并没有上坡来察看一下。 蓦然坡下骑手们听得忽金莲叫道:“快上来,这小孩是‘回春手’之子还未断息,赶快将他抬回去。” 大众一听竟是‘回春手’之子,莫不争先恐后奔上来,忧急神色溢于颜色。如果这倒地童子仪是个普通家孩子,这些勇士们可能根本不理会,最多眼看他伤势沉重,气断欲亡或者大发慈悲赏他一枪使他加速死亡免去无边痛苦,更何况是沙漠上人们尸体无需埋藏,天上秃鹰地上豺狼正是最好清尸者。 且说众人发觉这垂死的童子,竟是‘回春手’唯一爱儿,不禁大为慌急,忽金莲连忙取出些刀伤用的草药撒在凌云伤口上,脱下外衣将他轻轻抱起。小心地跨上马随队驰回族落。 这时‘回春手’杨守德正烦躁不安地徘徊于帐内,心中恐慌惴惴,虽然石威已派出多骑追寻两小踪迹,但一天来,连连回报俱是毫无踪影,而凌云是他独子怎不使他痛心欲绝。 石威也为着爱女担了很大的心事,亲自骑了马,率领部下追寻于沙漠,然而黄沙浩浩,要发现两个小孩谈何容易,奔波了一天颓然而返,满脸风尘劳顿,使他看来似陡地苍老许多。 且说杨守德局促不安地搓手徘徊帐内,突然听得帐外喧哗声起,有着许多惊奇地发问声朝自己帐幕走来,杨守德连忙掀开帷幕出来,只见一大群人尾随忽金莲身后急步而来。 在忽金莲怀内正拥着个小孩,杨守德一看此幼童正是自己失踪两天的爱子,惊叫道:“忽金莲,你在何处寻到他?他怎么了?” 忽金莲凄然摇摇头,闭口不答,在他认为凌云已是无救了。 杨守德冲到忽金莲身旁,轻轻揭开衣领,眼看见爱儿肩上的大伤口,立刻“啊”叫起来。连忙嘱咐忽金莲将凌云抱至帐内抬上。 守德诊治过比这伤更重的病人,但从没有这次紧张,他左手微发抖拿着湿布慢慢将凌云伤口洗涤干净,细细把了一番脉,才长长嘘了口气。 守德说道:“还好!云儿天生体质过人,现在尚能有救,忽金莲将我药箱拿来。” “回春手”拿出把小银刀,在灯上烧了一番,轻挑细利将凌云伤口周围腐肉除尽,露出了鲜嫩内。立刻守德敷上一层生肌灵药,很快速地包扎好凌云伤口。 旁观者目注着杨守德熟练地处理完毕,都松了口气。 守德抬头道:“忽金莲,你在何处寻到他,霞儿可同在?” 忽金莲连忙将经过情形告诉他,只是他却不知凤霞尚也同时失踪。 回春手暗叹一声,从凌云伤势看来,凤霞一定凶多吉少,知道忽金莲尚未回过族落,立刻吩咐备马到石威处去。 石成一听禀报“回春手”杨守德到,慌忙迎出。 杨守德见着石威真不知要如何开口好,忽金莲在旁讲述一遍经过,石威听后黯然神伤,不过也无法可想。 过了十多天,凌云之伤势逐渐好转,石威、杨守德也从他口中得一切事故之本末,看凌云所受创痛已足以惩戒了他,他不忍再行责备。 一个月,二个月……凌云外表一切又变回原样,结实而聪明,然而内心深处却受着无边痛苦与悔恨——温柔,美丽的霞妹,从此就没有回来——虽然石威、杨守德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凤霞,反而不断安慰他,但是这对他是于事无补的,对自己行事之孟浪无智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每天他骑马巡游于浩浩沙漠,总盼望有一天,在黄沙垠垠之中瞥见一个活泼、明媚的倩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轻唤着:“云哥!云哥。” 杨守德自从凌云痊愈后,眼看其爱子成天无目的地游荡着,眼神涣散,失魂落魄,内心的痛苦也不下子凌云,并且或有过之,因为至少他在凌云面前还得勉强装出笑脸,亲声安慰。 转瞬间七月已至,石威派出追寻凤霞的骑士,都陆续归来,每个人带回的信息仅是无声之叹息,凌云每次都是在旁静静地听着,然后摇摇头走开,当派出之最后一个回来,仍是毫无讯息,石威、杨守德完全绝望了,只好听天由命,让天来决定这一个无辜女孩的一生吧! 而凌云呢…… “黄河百害,唯当一套”这谚语人人都知道。 且说这一日河套地方“五原”镇上,民众来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各人忙碌着自己生活,对身旁一功事务都不太注意,也没有余力去注意。正在这晨午之间,在往来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丐儿,然细细看来不似丐儿,间杂在华取轻裘商卖行人中间是那么不顺版,但是谁也没有理会这一点,仍各自行自己路。 那乞儿衣着楼槛,满脸泥污。两目四处游视,似在寻找某些失落之东西,企望而迫切之神色,虽油污敷面,仍掩不住一胜英挺威武气度,两袖高挑,露出虬粟臂肌,已像成年人般粗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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