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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大方剑客大怒道:“女娃儿年纪小小,竟敢对长辈无礼,你家难道没有大人吗?”

  司徒丹反唇答道:“我爹爹教我对正人君子用正大温和的态度,对于村夫粗坯,就因其性格而相机应付。”

  岳君青心想这姑娘口舌真厉,只怕大方剑客忍不住,便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果然吴宗周怒叱一声,剑交左手,右手一伸,五指有若鹰抓,直向司徒丹抓去,君青虽则挡在前面,他好象视若无睹,君青大为勃然大怒,双掌当胸手推而出。

  君青自幼在不知中已经把独步天下的岳家内功练就七、八分,一举手之间,力道自然不凡,大方剑客一惊,倒退半步,五指一伸一曲,竟向君青面门抓来。

  天豹帮主白公哲上前阻止道:“吴老哥且慢,这位岳公子问咱们为何要取这白莲子,在下可以答覆,这白莲子乃是我帮历代帮主信物。”

  司徒丹插口道:“别胡吹,人家岳家的家宝怎么会是你们帮中的,我可不信。”

  大方剑客见君青也是满脸疑惑之色,他脾气本来就暴燥。一挥长剑对白公哲道:“帮主,咱们别跟这些无知小童噜嗦了,另外几位兄弟还在左公祠等哩!”

  百手仙翁突然道:“岳公子,这白莲子确是敝帮信物,公子如果不信,请向令尊铁马岳大侠问问便知。”

  君青见他说得客气,他脸嫩心慈,江湖经验又少,一时之间,沉吟不知所对,司徒丹道:“哟,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岳哥哥,咱们可不吃这一套。”

  百手仙翁雷昌年成名已久,涵养深沉,岂能和一个小女孩家一般见识,笑笑不语,大方剑容再也按耐不住,长剑挥得呜呜作响,不停地在君青和司徒丹面前示威。

  君青心知不能善罢,便昂然拔出了长剑,大方剑客见他也拔出了剑,正合心意,而且见他只有一人,自己正好报败给岳芷青之仇,当下踏中宫,走偏锋,攻了起来。

  君青看看来势凶猛,不住向后倒退,司徒丹大急,正想放下手中黑狸上前助战,突然君青叱了一声,他手中乌黑黑的长剑满天飞舞,已然反攻为守。

  这一招正是松陵老人号称天下第一剑法的“卿云四式”中起首式“卿云烂兮”,大方剑客吴宗周生平会过无数使剑高人,从未见过此招,心中不由又惊又奇,连忙封住自己全身,暗暗默察着君青身法。

  君青见一使出卿云四式,对方凶猛立减,心中很是喜欢,手中长剑更不停息,接着使出第二式“虬缦缦兮”。

  他自从被困水底宫中,悟出这两招绝学以来,这还是初次与人交手,心中一面思索着那天下第一奇书中所载,一面照着上面写的使出,不知不觉间又通悟了不少。

  大方剑客见对方长剑每每从不可思议方向刺来当下不由手忙脚乱,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心想先求自保再说,等到摸熟对方剑法,再行反攻,于是暗踏八卦方位,展开一套死当绝学“九宫神行剑法”,专门消长对方攻势。

  君青反覆使用那两招,愈来愈是得心应手,大方剑客气极,对方明明只会这两招,可是自己却无可奈何,看看那女娃儿笑微微的边看边摸手中黑狸,好象觉得君青稳操胜算,不由恼羞成怒,忖道:“我吴宗周在天豹帮坐第三把交椅,难道是混混来的么?今日不收拾这小子,从此再不使剑与人相斗。”

  大方剑客又凝神接了几招,渐渐摸熟君青剑法,突然身法转疾,离开君青身旁数尺,不停地转来转去,一见有空隙,便狠狠向君青要害刺去,百手千翁雷昌年暗暗着急,忖道:“老吴打出真怒,竟然把看家本领施出,而且招招狠毒,丝毫不留余地,这孩子既和范立亭范大侠有旧,我可不能眼看他被杀。”

  他正自盘算如何解围,此时场中君青已有些支撑不住,只觉上上下下左右四角都是大方剑客的身影和剑影,只有跟着转,错非他自幼内功根底扎得好,只伯早已倒下,司徒丹看看不妙,不舍放下黑狸,低声叫他别跑,青锋一闪,一招“龙子初现”,向大方剑客后胸刺去。

  吴宗周一转身挑开司徒丹来剑,脚下并无停滞,跟着又闪到君青身后,举剑直刺。

  司徒丹武功虽然不高,可是为人却是十分乖巧精灵,她并不跟着大方剑客转,只是在君青情势危险时,疾如闪电的向大方剑客攻上几招,迫得他出手解救。

  大方剑客久战之下,已然有点急燥,君青有个乖巧帮手,情势大为好转,正在此时,突然林外一声清啸。有如老龙发吟,君青喜叫道:“爸爸来了!”

  白公哲脸色大变,雷昌年心道:“这人啸声清亮,不含半点浊音,听这声音发明还在数里之外,可是遇风不凝而不散,此人功力之深,只怕真是岳铁马到啦。”

  司徒丹道:“喂岳伯伯来了。你们赶快逃哟。”

  大方剑客脸色铁青,放松对君青的攻势,刷刷数剑直向司徒丹脸上划去,司徒丹吓得不住后退,君青大怒,一挺剑刃,硬架大方剑客剑势。

  忽然身后风声一紧,白公哲也出手了,原来他怕岳多谦当真来了,那大大不妙,他双手空空,欺近君青身旁,施展小擒拿法,中间掺杂着摧玉拳法,君青又得顾着大方剑客的长剑,自己长剑又被迫得展不开来,真是一筹莫展,司徒丹靠近,替他挡住一部分攻势。

  君青暗骂自己太笨,那卿云四式在天下第一奇书着得很详细,自己参悟了好几天,只勉强学会了两招,如果学会了四招,那么今之被困便不足道了,其实他那知道这盖世之奇学岂能如此容易了解,错非他是天纵之材,而且心无杂念,这能在短短几天内学会两招?

  他很是懊悔,暗道爹爹还不见来,恐怕是另一个方向走了。

  君青疏神,长剑被大方剑客封住了,他见司徒丹披着散发,护住自己背后,还在和白公哲大战,他只觉对方的力道从自己剑上传来,有如大江波涛一般缓缓不绝,他猛吸数口气,也支撑不住那压力,眼看就得撤剑。

  蓦然——他那天下第一奇书上所载卿云四式的第三式“日月光华”的剑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君青一松剑,身形自然顺着大方剑客的力道轻轻飘开,他右手不住抖动,在大方剑客前后划着圈子,一时之间,他那支乌黑的长剑发出了令人目眩的光芒,整个林子也亮了起来,就如闪电一样,大方剑客和白公哲大惊之下,各自退后丈余,只听见君青狂喜叫道:“我懂了,我终于想通了。”

  司徒丹也惊得合不拢口来,见他有如痴狂来回跳着,她关心情切,蒙着眼柔声道:“岳哥哥,怎么啦?”

  岳君青有若未闻,右手长剑还是挥动着,那光芒渐渐减弱,但却柔和已极,就如明月普照,水银泻地,令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平和的感觉。

  司徒丹聪明绝顶,看了一刻,知道岳君青在练一种绝技,便不打扰他,站在他身旁不远,注视那三人,怕他们突施暗算。

  忽然“叮当”一声,君青长剑坠地,他双手倒背,呆呆看着树梢上的青天,心中茫茫然不知其所以,那心情正如一个人得了最渴望的东西,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喜欢还是悲哀!

  君青从小不爱练武,他爹爹岳老爷子最是慈祥不过,完全顺着自己四个儿子的性格,让他们自由去发展,君青一脑子里尽是圣贤教人中庸之道,对于称强动武自然而然的厌恶起来,直到终南山崩,他由一个依偎在爹娘膝前撒娇的小儿,一变成为护卫母亲的大人了,他一路上饱受天豹帮诸般逼迫,这才想到如果自己能象大哥芷青那样一身武功,又岂会变成丧家之犬一般,于是在他心田深处便隐隐生出了学武的念头。

  后来他巧得前辈奇人松陵老人奇书,在好奇心支使下,终于翻阅起来,他一向以为武术只是强身之道,这种雕虫小技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仔细一看,但觉其中千头万绪,博大精微,当下阅念一改,不禁悠然神往,对于前辈之心血智慧固然大是敬佩,对于武学一道也起了重新的估价。是以当身陷水底宫,被人囚于幽室,气愤无聊之余,更是坚定了他学艺的决心,苦思之下想通了卿云四式中头两招,可是其中第三招“日月光华”,也就是威力最大一招,却是怎样也想不出,不意今日遇逢强敌,竟然在危机一发之际想通,真叫他如何不喜?

  司徒丹摇摇他的手道:“岳哥哥,有什么事以后再想吧,目前咱们得先应付这三个坏人哩!”

  君青应道:“是啊,司徒姑娘,咱们走吧!”

  他一拉司徒丹,大踏步向前走去,白公哲双掌一错,拦了上来,君青道:“你不准我走么?”

  白公哲道:“只要公子将白莲子交给敝帮,敝帮岂敢为难公子。”

  他见君青剑法怪异,简直闻所未闻,是以生了几分忌惮之心,话也说得客气起来。

  君青双目一扬道:“凭你也配拦我,真是笑话。”

  他一说完,右手长剑极其自然的又使出了“卿云四式”,白公哲只得倒退,依然挡住去路,君青心想这剑招威力虽大,可是一时也打不倒白公哲,如果缠战起来,要想脱身只怕更是困难,当下灵机一动,待白公哲脚步未稳拖着司徒丹便向左边冲去,只见大方剑客吴宗周一纵过来,横剑立于身前。

  君青见此路已不通,毫不停滞,和司徒丹弯个方向,向右边扑去,守在右边的是百手仙翁雷昌年,君青举剑护住前胸,正待展开卿云四式夺路而逃。百手仙翁双手一扬,劈出一股柔和力道打了过来,君青乘着前冲之势,竟然消去力道,毫无阻碍的向前奔十几丈,心知对方追赶不上,回头一看,百手仙翁雷昌年闪身在一旁,心知他有意相让,不由好生感激,忽然小腿一麻,只听见雷昌年和大方剑客正在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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