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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班卓微微一笑,岳多谦轻声道:“老朽岳多谦,这位是班兄。”

  胡笠颔首,班卓却接口道:“胡庄主对于咱俩之临甚感疑惑是不?”

  胡笠一惊,暗暗忖道:“怎么他倒知道我是谁人?”

  口中不言,却道:“是啦,两位大名震天动地,斗然驾临敝庄,胡某有失迎迓!”

  他身旁的程景然却不以为然,岳多谦背后挂着的棉布包;分明包着他名震天下的“舍命双环”,那有上门拜庄的还带着武器的?

  正思索间,胡笠却道:“两位驾临敝庄,这是请都请不到的,千万要盘桓数日。”

  班卓没有出声,岳多谦可真以为胡笠在装傻,忍耐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胡笠这一来面上可挂不住了,不过他乃是一代宗师,神色一变,没有发作出来。

  雷公程景然心中一怔,暗暗想道:“素闻七奇中班卓为人最为急燥,但今日一见,岳铁马似乎比他还不知礼,哼!哼!这家伙六七十年是白活的啦!”

  心中怒火上冲,忍不住开口道:“程某斗胆请问两位一句,两位怎知程某居息于胡家?”

  岳多谦望他一眼,默不开口,班卓猛可仰夭哈哈大笑,他可是有意出声,声含内力,屋瓦震动。

  胡笠面上又是一变。

  程景然沉声道:“班大侠,是程某有什么使阁下见笑吗?”

  班卓微一住声,连声道:“没有!没有!”

  但说话之间,神色中可仍全是笑意。

  程景然忍不住,寒着脸道:“这就奇了,我说,班大侠—一我说,两位怎知程某居息于胡家?”

  班卓故意顿了领,也是放下脸沉声道:“我说——咱们都到过贵庄啦,亲眼目睹,怎不知晓?”

  程景然一惊,胡笠可放不下脸了,暗暗忖道:“什么?他们竟在胡家庄中来去自如,而我们一无所知?”

  那边程景然对班卓点点头,惊声道:“是么?”

  胡笠猛可上前一步,尽量放平自己的声调:“两位在敝庄中来去自如,到底是不放胡某在眼内了。”

  班卓面色一沉,岳多谦道了声:“不敢!”

  胡笠不理,一挫语势,接口说道:“我胡笠并非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敝庄百十年来,倒也没有人能上门发横发威!”

  班卓哼一声,冷冷道:“是么?”

  他这乃是学方才程景然的口气,程景然心中一怒,狠狠盯了班卓一眼。

  胡笠理也不理,连接着说下去:“岳大侠和班大侠都是武林北斗,胡某一向是敬佩的,但是两位要在胡某家中称老大,胡某倒有点不能相信。”

  岳多谦和班卓齐齐冷笑。

  胡笠长吸一口气,不理两人冷笑,一字一语道:“两位若是瞧着咱们不顺眼的话,只管招呼下来就是。”

  班卓气极反笑,岳多谦却道:“胡庄主此言差矣——”

  胡笠不理,疾口又道:“昨日夜中,笑震天南驾临敝庄,黑夜中似有人发出一指,想必系两位之一了!”

  岳多谦笑而不答。

  胡笠道:“两位好功夫,好本事,纵横敝庄,胡某自忖一无所觉,很是惭愧。”

  登时斗室战云密布,一片寂静。

  岳多谦和班卓干脆不出声,算是默认。

  半晌,岳步谦忽然上前一步,抱抱拳,朗声道:“不瞒胡庄主,老夫此来,确有一事相求,尚请庄主能以实见告。”

  胡笠点点头,他看着这名列七奇第二的名手,白发白髯,气度宏伟,有如神仙中人,心中实是甚为折服,是以对他始终有一种好感。

  岳多谦干咳一下,缓声道:“散手神拳范立亭,胡庄主想是知道的了!”

  胡笠一怔,点点头。

  程景然一听范立亭,也不由得直起身来。

  岳多谦心中一酸,暗暗忖道:“立亭弟,你瞧这些武林奇人,那个不对你极是注重,可惜你先去一步。否则只身纵横湖海,是何等气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灭,岳多谦又道:“这可不是老夫捧他,范立亭的功夫可高强得紧?”

  这一点,胡笠和程景然都是衷心承认的,他们一齐点点头。

  岳多谦缓缓接着说道:“譬如说—一譬如说姓范的死在某人手中——”说到这里,可再也忍不住声调斗然加强,嗡的骤响一声。

  胡笠和程景然象是一惊,一齐脱口道:“什么?”

  班卓虽是已闻此讯,但也禁不住长叹一声,他可奇怪怎么岳多谦竟能忍受得住,直挺挺的身躯一丝也没有移动,只是面容沉沉,声冷如冰。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胡笠的脑际……

  岳多谦肯定的点点头道:“下手者若是一个剑手,那么——”说到这里,斗然一住。

  胡笠和程景然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剑神忍不住尖声道:“七奇之中,只有区区胡某惯常使剑!”

  岳多谦点头道:“岳某当然不敢有疑胡庄主,但斗胆请胡庄主见告一下—一”

  胡笠心中斗然明白,他象痛苦般呻吟似的哼了一声。

  两天之间,胡家庄一连来了两桩一模一样的事:笑震天南在先,岳多谦在后,他们来意可说一无异处,不同的仅是岳多谦的态度比萧一笑要稍为谦和一点。

  程景然忍不住插口道:“岳大侠,此中事情必有多重误会,昨日笑震天南也是如此,硬说胡兄剑洗罗信章罗镖头全家——”

  岳多谦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

  他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沉声道:“因为那发出一指的正是老朽!”

  程景然面色一变,敢情他对昨日那一指之危仍不能释然于怀。

  胡笠此时心中已然明白,却不开口,暗忖道:“又是一桩事,哼,那家伙……他竟能打死范立亭,难怪岳铁马如此情伤了。”

  思索之间,口中答道:“岳大侠听我一言,胡某人明知其中原委,可惜个中曲折太多……此事胡某人至不济——唉不说也罢!”

  岳多谦哼一声,胡笠似乎突然强硬起来,疾叱道:“岳大侠,你把我姓胡的看作什么人啦,胡某说一是一,若是不能见信,就请便吧!”

  程景然一旁也插口道:“程某也可明证,不知范立亭大侠何时去世?”

  岳多谦一怔答道:“半月以前!”

  程景然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半月以前,胡兄和我一齐在……”

  胡兄疾口道:“程兄,别再提了……”

  他认为对敌人,尤其是对岳多谦和班卓解释清楚乃是一种示弱的行动,别人不能了解他,那时别人的事,自己是何等人物,决不可稍行示弱。

  程景然疾然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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