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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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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他在这微弱的亮光下已习惯得能察秋毫了,他斜睨着这真经上的第九页,上面写着“卿云四式”,旁边写着一行草字:“天下第一剑术” 君青心想:“这位松陵老前辈口气凭大,就算通天之神岂可妄称‘天下第一’四字?” 但是他仍怀着兴奋的心情看那第一招:“卿云烂兮” 这一招下面包含着十个变化,是以虽是四式,却是整整四十招。 君青细心地苦练了三个时辰,才算练熟了第一式十个变化,他连接着施了一遍,只觉心与手会,神与“剑”通,许多悟于心中而表达不出的高深武学,这时都似斗然贯通,他施到最后一变,手中竹枝一斜而下,“噗”的一声插在山石之上,那枯脆的竹枝竟然插入三分。 君青不由惊得呆了,他心想:“这剑式看来平和怎么这大威力?怪道松陵老人要夸称为‘天下第一剑术’了。” 他支着竹枝,缓缓坐在地上,眼睛瞥在那精致的碗碟上,他心想:“这司徒姑娘是个心地极善良的好姑娘,我猜想她一定长得极是好看,就象——” 就象谁?他可说不上来,他自幼住在终南山上,压根儿也没有瞧过标致的姑娘是什么模样儿,他只能从书上描写的字句中去想象。 他心目中那最美丽的人具有书上所形容的一切,然而究竟只是一个蒙蒙的轮廓。 “喂。”那个悦耳的声音又响了。 他发觉自己对这声音已有了期待的心理,他应了一声,只见那小花篮又装着几样饭菜吊了下来,他想说两句感激的话,但是想了一会,却不知该说什么。 司徒丹道:“你晚上在这里面怕不怕?” 君青想说“有你来陪我说话我就不怕啦”,但是他只说了“不怕”两字。 要是往常,司徒姑娘必是叽叽呱呱地和他东扯西扯,那知这时司徒丹竟是沉默起来了。 君青觉得有一些紧张的感觉,也默默没有说话。 忽然也象是听到一阵低泣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仔细一听,倒象是司徒丹在暗泣呢,他不竟惊道:“司徒姑娘,你在哭什么?” 上面没有回答,却停止了泣声,过了一回,司徒丹的声音轻悄悄地传了下来:“以前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爹爹叫我读书,又不说意思给我听,我又没有兄弟姊妹,每天只有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呆想……我以前想起好多有趣的事儿,本来要和你说,可是现在想起来呀,那当真全是胡思乱想……” 君青想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绿色的,也许是白色的裙子;独自寂寞地坐在花丛中,她的脸象桃花一般,她那柳叶一般的细眉微微地皱着,凝视着天上的白云,或是地上的蚂蚁……他不竟想得发痴了。 那姑娘的声音终于惊开了他的幻想:“……他俩都说我是个傻姑娘,不过这几天我象聪明了许多,真的,好些以前不通的事也懂啦。” 君青象是觉得姑娘就在对面一般,微笑道:“姑娘原来就是慧人。” 司徒丹悄声道:“寸心万绪,咫尺千里,好景良天,彼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这词句以前我总是不懂,现在我可懂啦……岳哥哥,我—一” 君青心中大大震动。他从没有料到这小姑娘会说出这番话来,一种奇异无比的情绪升上他的心田,也分不出是喜是悲,象是惊喜,又象是恐慌。 这纯洁的少年,一十七年的生命岁月,还比不上平常人十年的生活经历,他只是生活在青山白云,松涛,翠谷之间,他的感情平均完整地分给了爸爸妈和三个哥哥,但是在这一刹那之间,他生象是起了极大的恐慌,又象是心花怒放,竟呆在那儿痴住了。 忽然上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冷笑声:“好,师妹,你—一你——” 是司徒丹的声音,显然她是很愤怒:“师哥,你—一偷听我说话……” 那男子的声音:“我跟了你好几天,你每天送三次饭给这贱小子,嘿!” 司徒姑娘显然大是愤怒,叫道:“我高兴送给他吃,要你管么?” 那男子似乎气极,大喝道:“好师妹你—一吃里扒外!”司徒姑娘气得话部说不出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男子狠狠地道:“瞧我会把这贱小子宰了!” 司徒丹似乎大惊,叫道:“你敢!” 那男子想道:“瞧我敢不敢。” 君青在下面忽觉大怒,恨不得跳出去打那厮一顿,他想到这里,猛然吸气,双脚一纵,身形如一只大雁一般腾空而起,竟然高达三丈!” 但是距离顶处仍有丈余,他废然轻叹一声,听声音,司徒姑娘和她师哥都走远了。 他无聊地四周望了望,最后,眼睛停在“定阳真经”上,于是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促使他翻到下一页,“卿云四式”的第二式“札缦缦兮”。 咸阳古道平平的倘佯在两座山峰之中,官道的尽头乃是名震关中的胡家庄。 胡家庄背山面水,依山而筑,气派甚是雄伟,关中人民没有不知道这山庄的盛名远播。 这日夜晚,寒风凛凛,胡家庄竟连来劲敌。 先则是铁马岳多谦暗中潜入,却见和胡庄主齐名的雷公也在庄中,自量必非对手,是以立刻退走。 接着笑震天南也只身匹马闯胡家庄,而且和胡笠雷公说僵动手,内力不敌,岳多谦皆因萧一笑和自己来意同出一辙,都是为朋友寻仇,是以敌汽之心大起,百忙之中,弹出一指,解去萧一笑之危,却知胡笠一定会追出查看,是以立即如飞隐去。 胡笠,程景然和萧一笑好快的身形,几乎不分前后呼的击开窗户,飞身追去,但黑暗中已是一片寂然。 三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那肯罢休,轻身功夫施出,简直有如闪电,但一口气追出十里,仍不见一个人影。 胡笠身形虽是矮胖,但行走起来,足不点地,竟是奇快,呼呼又奔得半盏茶时分,蓦然心中一动,猛吸一口气,刷地立定下来。 这可难为他了,正在全速奔驰之际,这一个急停,在真力的换用之间,起码也得有一甲子功力以上,而胡笠作的如此从容不迫,正显出他极深的内力造诣。 程景然亦步亦趋的和他并肩而驰,忽见胡笠一个急停,身形可仍在急奔之中,猛可问道:“什么?” 胡笠沉声道:“追不上了,当心敌人调虎离山——” 程景然一想也觉有理,嘿然吐气,双足一剪,呼的一声,身形竟在空中一弯,劲风嘶嘶然,已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飘然落回原地。 这一手轻功,可真美妙极了,左方萧一笑忍不住喝了一声采,边行边道:“好俊的功夫,尊驾到底是何称呼?” 皆因他只知这貌不惊人的老者姓程而不知其名,是以有此一问。 雷公甚是厌恶他那种骄妄之态,冷冷一哼,不理不睬。 萧一笑怒气上升,蓦然他念头一动,强自忍下这口怒气,双臂一摆,身形一倾,整个身子向右边一横,双足却不丝毫缓慢,呼地一声,立足一顿之下,右足伸出猛扫一脚,身形却借此一脚之力,转了一个急切的小弯,直奔左而去。片刻间便奔入小路中。 剑神胡笠猛可运劲沉声道:“萧老师好走!胡某人随时候教——” 其实这时他心中甚是矛盾,他已知道其中一切蕴密了,但他是何等人物,绝不示弱说将出来。 黑暗中立刻传来萧一笑爽朗的笑声:“好说!姓胡的不愧七奇中人物!” 话声方落,人已奔出三四十丈以外。 胡笠和程景然相对一视,各自发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不约而同,转身奔回山庄。 这且不表他们两人回到山庄,却说岳多谦用数十年无上心法潜到胡家庄,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弹出一指救了笑震天南后,立刻如飞而去。 他可明白这三个人都是非同小可!是以轻功已施至一十二成,自从他三十年前归隐终南山麓以后,这等狂驰对他已是一种生疏的玩意了,但由于三十年的不断的锻炼,功夫施展出来,真是有若一条黑线,滚滚而去。 赶了一程,用心听听身后动静,已知敌人并没有赶上来,于是慢下身形,慢慢在山道中踱着,心中却不断盘算道:“那萧一笑昔年和立享弟结下梁子,今日解了他下风之危,以我看来,他们绝没有发现我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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