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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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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玉帛干戈 斷崖下是一彎河,流水淺而急,發出嘩嘩的聲音,那河的對岸,一片黑壓壓的原始森林聳立著,彷彿是無邊無際的大城牆,不見天日。 林子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地下是厚厚的落葉,潮濕得踩得出水來,只有蛇蟻在那黑暗處縱橫著,從沒有人敢踏進去半步。 然而,這時候林中忽然傳出了人聲,或許是這原始森林中第一次出現人蹤吧。 「沙沙沙」。 人類的腳步聲,是那樣的沉重有力,彷彿那人的背上背了大包黃金一般。 忽然,林中的腳步聲停止了,不久以後,那邊河水旁出現了四個人影,這四條人影的出現也是古怪,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出現的,也不知是如何出現的,彷彿是一瞬之間,河邊忽然多了四個人。 四人中前面的二人對著這林子指指點點,彷彿在講著要不要穿進林子,後面兩人中的一個也上前加入了意見,他們說得十分低聲,聽不清在說些什麼,過了一會,這四人一起向林子這邊移動過來,清風拂過,彷彿聽得他們說:「……不走這林子,可就得繞好大個圈子……」 林中其黑如墨,四個人一進林子,立刻呼吸到迎面而來的腥濕之風,地上濕草爛葉之中原來全是蟲蛇,這時奇怪地竟然紛紛躲開,似乎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牠們讓開一條路來。 四個人很快地行著,在那密密的林中如長了夜光眼一般,不曾被任何一枝樹枝絆著。 行到林子中央,一排巨樹長得密得出奇,臂粗的樹枝縱橫如網,根本沒法行得過去,四人中為首之人猛一伸掌,呼地一掌向前劈去,轟然一聲,一片巨枝應聲而折,他前跨數步,舉掌又是一掌劈去。 然而就在這時,黑暗中另一掌由前飄來,四人中那為首之人單掌一圈,已與來勢接個正著,只聽得噼然一響,為首之人倒退了一步,駭然一聲驚呼:「誰?」 黑暗中沒有回答,那四人中最後的一人走上前來低聲道:「怎樣?」 為首之人沒有回答,那最後之人再次問道:「皇爺,怎樣?」 那為首之人壓低著嗓子,一字一字地道:「發掌之人,掌力之奇怪強勁,老夫平生所僅遇!」 他抬起頭來再喝道:「誰?」 黑暗中依然是一片沉寂,那後來之人低聲道:「不管,咱們再往前走。」 四人正待起步,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是誰?」 四人同時又停了下來,八隻眼睛運起上乘內功向四方搜索過去,忽然後來的那人飛身一掌向右打出,居次的那人同時出掌向左打去,兩股勁道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撲而上,樹枝樹幹折斷之聲不絕於耳,然而這兩人竟然同時橫跨一步,互相駭然對視,喃喃迸出幾個字來:「有兩大高手埋伏林中?」 那為首之人再次喝道:「朋友,你到底是誰?」 黑暗中只是反問道:「你是誰?」 為首之人哈哈笑道:「上有冰山,下有黃沙,我生在西域凌月,來到華夏中原!」 黑暗中那人冷冷地道:「我道是誰,罷了,原來也是故人,凌月國主請了。」 凌月國主猛一提氣,對著發聲之處舉掌拍去,這一掌乃是凌月國主生平得意之作,喚作「玉門琵琶」,是西方拳法中最上乘的一招,黑暗中只聽得「啪啪」然連響了九下,接著凌月國主頹然收招── 說時遲,那時快,左右同時傳出冷笑之聲來:「不必再試啦,後面的二位可是天禽、天魁?」 天魁喝道:「你不說老夫也已知道你是誰啦……」 黑暗中,左面之人道:「不敢,在下董無公。」 右面傳來更沉更低的聲音:「老夫董無奇。」 董無奇!董無公! 幾十年來,武林中再沒有人把這兩個驚天動地的名字連在一起,如今,竟由這兩人親口中同時報出來,霎時之間,黑暗中空氣彷彿被突然凝凍了。天魁、天禽是武林宗師,凌月國主雖是一代奇傑,這時都在心中重重地激震著,好像千丈巨浪突然沖擊而至,一時間不知所措。 寂靜持續了片刻,凌月國主首先大笑道:「天劍、地煞中原武林巨人,老夫雖在窮鄉僻壤,亦是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幸會了,真乃老夫畢生幸會!」 董無公淡淡一哂道:「皇爺您客氣了,敝兄弟單野之人,見了皇爺不會行那大禮,尚請皇爺多多包涵哩。」 這幾句話聽在凌月國主的耳中,有如千萬尖針刺心,他心中暗恨,口中卻呵呵笑道:「老夫雖然生在宮庭之中,卻是天生江湖個性,董兄取笑了。」 天魁這時拱手道:「董氏兄弟乃是中州武林一號人物,老朽每一念及首年地煞在武林中那些轟轟烈烈的豪舉,便忍不住要由衷讚一聲好,前些日子武林中突然失去董兄的蹤跡了,有人傳說董兄心灰意懶尋幽地而隱了,有的甚至傳說董兄已經故世了,老朽每一思之,便覺悵然,想不到今日竟然又見著董兄真面目,真要叫我老頭子雀躍三尺啦!」 他這番話說得又真切又動人,完全是一派惺惺相惜的模樣,董無公經過幾十年血的慘變,閉門靜修的結果使他的修養工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他聞言不喜不怒,只是微笑道:「閣下之言徒令愚兄弟汗顏,倒是愚兄弟今日有一件事要請教於天座二星……」 天魁道:「不敢。」 無公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呼出來,然後一字一字地道:「敢問天魁、天禽與昔年的神州三奇是什麼關係?」 此語一出,天魁心中重重地震了一下,天禽接下去答道:「神州三奇嗎?與敝兄弟有那麼一點不大不小的關係。」 無公緊問道:「是何關係?」 天禽卻是哈哈一笑道:「這是敝兄弟的小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不足為外人道。」 他說的聲調極是輕鬆,彷彿真是一件芝麻豆大的小事。無公被他戲弄了一番,胸中雖是大怒,口頭卻是依然微笑道:「溫先生既是不說,那也罷了,小弟想再請教一事……」 天禽爽快地道:「請……」 無公張嘴待言,眼前就浮起父親慘死,兄弟反目成仇數十年的苦難歷史,他強抑住滿腹激動,一針見血地道:「敢問二位究竟是由何得知先父隱居秘谷之所在的?」 天魁和天禽不由自主地同時退了一大步,隨即天魁大笑道:「董兄此言何指?咱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無公正要開口,那一直半言未發的天劍董無奇忽然道:「你們不敢承認嗎?」 天魁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什麼承認不承認?這是你對老夫說的態度嗎?」 天劍董無奇仰天打個哈哈道:「世人把我董無奇與閣下二位名列一齊,真是瞎子不如了。」 天魁道:「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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