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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他輕輕滑下屋簷,提了一口真氣,凌空數躍,已經飛出圍牆,直往大軍聚集連營之處跑去,只半個時辰便到,才一走進營區,便見營內馬聲陣陣的,此刻已是午夜,不知軍中又發生了什麼事。

  其心直撲中軍大帳,只見燈光大亮,遠遠的帳中席地而坐了二、三十名全身戎裝的將軍。

  其心施展上乘輕功,幾個起落已到帳房,朗聲叫道:「李軍師,小可有要事相告。」

  眾將之中十個有九個不認識他,李百超見其心突然來到,真是又悲又喜,顫聲道:「董兄來得正好!請看此函!」

  他伸手遞給其心一信,飛快看了一遍,只見上面字跡潦草,敍述安大人身處危境,中了徐大學士圈套。

  其心吃了一驚,這送信示警之人消息為什麼如此靈通,當下也不及細想,一口氣便將所見情形向眾將簡略說了一遍,只聽得眾將目眥欲裂,人人氣憤填膺。

  眾將中天水總兵史大剛再也忍不住叫道:「李軍師,咱們還商量個什麼勁,大帥危在旦夕,咱們起兵去救,不成就幹……就幹!」

  他說到後來,激動得眼淚雙流。其心掃了眾人一眼,只見安明兒雙眼紅腫坐在主位,這當兒倒是相當鎮靜。

  眾將聽史大剛這麼一喝,那比較沉著持重的人也不能沉著了,人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可是心中卻是一般沉痛,比起對敵外禦患,心情大大不同。

  李百超忖道:「如等大帥將令一到,此事便要為難,是聽他將令呢?還是不聽?目今之計,只有快刀斬亂麻,先救人要緊。」

  當下大聲叫道:「文將軍領中軍,史將軍為右翼,秦將軍為左翼!咱們立刻出發,如果……如果……大帥不幸,咱們千萬不能放過……放過那……奸賊……奸賊。」

  眾將同仇敵愾高聲叫道:「殺徐國鈞那奸賊!」

  正待各自回營領軍,就在這一剎那之間,從帳外閃出兩人,手持安大人將令兵符,李百超跌足嘆道:「一著之差!一著之差!」

  那為首老者便是禁軍侍衛統領,他宣讀將令,將金色小劍一揮,眾人面面相覷,都紛紛看李百超的眼色。

  李百超一時之間也亂了方寸,他心中一萬個要說武力解決,可是看到了帥令,卻是說不出來,那侍衛統領道:「安總督令諸將立時前往,各位看這帥令是否無誤?」

  這時甘軍諸將激動,安大人帥令威嚴,人人不敢侵犯,可是又都知安大人身在危險之中,將領中儒將秦孝恭頭腦冷靜,他知此時萬萬不能歇氣,大聲叫道:「咱們先宰了這兩個奸賊再說。」

  眾人轟然叫對,那待衛統領陰陰一笑,雙腿未舉,身子已箭矢般一掌拍向秦孝恭頂門,忽然另一個身形來勢比他更疾,飛身落在秦孝恭身上,舉起右掌輕輕一推。雙掌一交,其心吃了一驚忖道:「勁道旋轉而進,此人是青海派高手,只是爹說過青海空空大師死後,再無能人,這倒奇了!」

  那侍衛統領天賦異稟,神力驚人,早年又得青海怪人空空子親傳,他一直在宮中少與江湖人為伍,是以武林中入也少有知他門派,只傳言宮中有個絕頂高手。

  那統領見其心硬接他一掌身子動也不動,心中之驚更勝於其心,要知他武功怪異,勁道專從空身旋轉攻到,他適才一掌是用足力道,這少年年輕若斯,居然毫無其事接下,內功之深,真令他心寒不已。

  他冷冷地道:「甘軍中原來還有如此高手,難怪安靖原膽敢犯上了。」

  董其心仿若根本沒看著他一般,聲音比他更冷十倍道:「能勝過你這奸賊的未必是高手。」

  那統領其實對其心甚為忌憚,可是情勢所逼,只有上前欲攻。忽然李百超叫道:「各位將領,元帥一生忠國愛民,他受奸人陷害,總有一天水落石出,咱們……咱們……可不能……魯莽,讓元帥永蒙不白之怨。咱們一起去,大不了一起死去!」

  他這原是無奈之下策,想仗著人多,而且又都是戰功喧赫的將軍,以壯聲勢,眾將聽他這麼一說,哪還有什麼話講,異口同聲叫道:「對,咱們跟元帥一塊兒死去!」

  聲音雖是高昂,可是人人臉上都是悲憤之色,李百超瞧著瞧著,忍不住痛哭失聲,一時之間,哀聲四野。其心瞧得眼睛發熱,去看看安明兒哭得似個淚人兒一般,連忙別轉過頭。

  過了一會,眾將收淚止哭,一言不發,李百超率先而起,諸將紛紛站起。那待衛頭領不住冷笑。其心心中忖道:「目下我先去救安大人,也管不到他願不願意,點倒他救他出來再說,免得被一網打盡。」

  他心中對這件事已猜透了七、八分,知那詔書定是凌月國主所盜,而這詭計又多半是徐學士安排下的,卻未想到盜那詔書的是皇上最親信侍衛,就是目前和自己交手之人。

  其心乘亂正要走出大帳,忽見一道幽怨的眼光射了過來,其心心中道:「安小姐,你以為我是這等涼薄之人嗎,我心中之急,只怕並不下於你哩!」

  他知道不能再事逗留,一轉身閃出大帳,往黑暗的道上前進,他必定得先趕到臨潼,不然那侍衛頭領趕回又是麻煩,萬一凌月國主也在附近,那麼,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心知那統領要監視諸將,必定不會追趕自己,這段時間必須刻刻用上,當下展開最上乘輕身功夫,提起一口真氣,飛躍一段,再換一口真氣,他這種趕路法極耗內勁,可是快也快到了極點。

  走到半路,忽然前面人影一閃,一個夜行人迎面上來,其心暗暗戒備,只見來人是個老者,鬍子白花花的,大鼻細眼,長相十分可親,背後背了一個大葫蘆。

  那老者笑嘻嘻道:「小伙子,你可真勤快,這麼晚了還趕路,來,來,來,老朽請你飲一杯。」

  那老者伸手拔開葫蘆仰天喝了一口,上前半步拍拍其心肩道:「小伙子,你也來一口。」

  其心身子一側,竟未閃過那老者之手,他心中驚奇,細細打量那老者兩眼,只見他手中揮著一塊粗布汗巾,正是其心自己之物。

  其心大驚,這人好快手腳,正待開口,那老者嘻嘻地道:「說你這小伙子勤快其不錯,就看這塊汗巾雖是粗布,可洗得雪白,便可以知道了!」

  其心道:「老丈,小可還有急事,少陪少陪。」

  他雙掌一錯,右手化拳為掌,直扣老者脈門,那老者連退幾步,總是退不出其心掌力所罩,當下口中叫道:「好兇的小伙子,我還你,我還你汗巾便是。」

  其心搶過汗巾,他不願再和老者糾纏,正待起步,那老者笑道:「慢走,慢走,你這小伙子真成,老朽放心了!」

  其心奇道:「什麼?」

  那老者道:「你巴巴地跑來跑去當我不知嗎?你看看這包物事是什麼玩意兒?」

  那老者伸手一摸,也不知他從何處提出一個包裹,順手擲給其心,其心側身讓那包裹落地,老者讚道:「好精明,好精明,小伙子,你要的東西,老朽都替你給弄來了。」

  其心見他說得認真,又見此人容顏不似壞人,便打開包裹,只見裏面包著一小疊小書,其心微一過目,當下喜得狂跳,說不出話來。

  那老者瞇著眼只是笑,他走近其心口中道:「小伙子,你救了那小姑娘的爹爹,哈哈,小姑娘一定感激,非他媽的以身相許了。」

  其心一怔,只見那老者手中又揮著自己汗巾,此人真是奇人,看來這等重要文件,也必定是他妙手空空從凌月國主身上取來的了。

  那老者道:「賊無空手之理,不然他媽的下次可難得倒楣。」他說完便走,其心忽然想起一人,追上去道:「前輩可是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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