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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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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兵器發完,眾弟子向方丈叩行大禮,便從前行走到後面眾僧行中去,成為正式藝滿出門的少林弟子了。 其心只聽耳畔周石靈一聲洪亮的聲音道:「恭喜不死方丈功德圓滿!」 眾僧一齊唸聲佛號:「阿彌陀佛,謝周真人。」 這正廳中總有數百僧人,可是聲音平和已極,凝在空中,久久回聲不散。 眾人紛紛站起。其心一抬頭,只見身旁坐的是個大和尚,向其心微微一笑,耳畔聽到周石靈密室傳音道:「這是崑崙飛天如來。」 其心恭恭敬敬,向大和尚點點頭,江湖傳言飛天如來上次死於崑崙之變,想不到安然無恙,再向外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大和尚旁,竟是與中原武林作對的冰雪老人鐵公謹,裝著不認識他。 其心跟在武當周真人身後,那伊芙有千言萬語要和他說,只因氣勢莊嚴,竟是不能開口。 眾人被安置在少林貴賓樓,周石靈被不死和尚約去共商大事了,伊芙這才和其心暢談別來之事。 伊芙道:「其心,你可是天下的大名人了!」 其心奇道:「姑姑,到底是怎麼回事?」 伊芙道:「傻孩子,你自己做了這大犧牲,當然應該得到如此報酬。」 她見其心含笑,知道其心被自己喚為「孩子」定是不服,當下嗔道:「不是孩子嗎?我見你時,還只有這點點高。」 其心笑笑,伊芙便將安大人西征大捷,他出了一個官府通告,說明這次大捷經過,全仗其心出生入死之功,不但洗清其心冤枉,而且一夜之間,其心由人人卑視的賣國賊,變成天下大英雄。其實安大人心知其心並不喜功,西征回來,過了兩月,經不起女兒一再相纏,便大發文書,以表其心之功。 是夜晴空萬里,其心一個人走上山巔,嵩山松林是有名的,夜風吹來,松嘯似濤,其心心中有隔世之感,想到自己一生,少年流浪,天涯為家,偏偏與幾樁武林大事有關,成日間運神運籌,辱榮交加,雖只才是二十歲的少年,竟成武林中重要人物。 月色皎潔,其心佇立山巔,功名榮耀,他此刻是集於一身了,可是回憶前程,自己唯一內心愛著的女孩子,在從前是不敢去愛,現在卻不能去愛了,憮然良久,不禁悲從中來。 他昔日冒命和凌月國主鬥智,固然是為了國家,可是一方面也有對手難逢,爭強鬥勝之心,後來被天下人所冤,便一心一意想要洗刷,此時冤清名就,竟四顧茫茫,不知作何安排,他心中深深嘆了一口氣,那埋藏在胸底的熱情如狂濤怒浪,一波波地沖擊著。 其心心情大亂,他心中一驚,幾乎想放聲大哭大叫,知是平日胸中所藏太多,只怕都反湧上來,不能控制情思,坐在一塊大石上,調息情思,他雖內功深湛,竟是久久不能平靜,額上汗珠爆出。 忽然一陣平和鐘聲,深夜裏傳得老遠,其心猛然一震,長吁一口氣,只聽背後一個柔和已極的聲音道:「施主內功已臻上乘,意志自如,一年以後,再到少林寺找老僧。」 其心一怔,叫道:「禪師教我!」 回身一看,連影子也沒有捕到,他踏月而歸,次日告別周真人和伊芙飄然下了嵩山。 以他年紀,受此殊榮,真該氣高趾揚了,可是其心情感雖深,卻是熱情天性,想起情場失意,更覺消沉不已。 他決心尋找父親,解開上代仇恨,以他聰明,那多年之謎已解了八、九分。這回走了一天,只覺心神俱寂,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唉,董其心啊,這些日子來,也真是出生入死,身後辱榮、褒貶,變化萬端了,我這去找尋爹爹,卻絲毫沒有頭緒,爹爹,你現在哪裏?」 他嘆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只見前面不遠處似乎有一個鎮集,這時炊煙裊裊,早起的人家已開始過活了。 他心中思索道:「反正一時無事,不知先好好歇息一番。」 心念一定,足下加快,不一會那鎮集已然在望。 其心走到了市鎮,抬頭在兩邊的招牌中看了一看,只見有一家「百花樓」這時已經開門,於是走了過去,原來這「百花樓」不但是飲食店,而且後進乃是客棧,兼營旅宿生意。 其心叫了早餐,並且訂了一間房子,緩緩坐下休息。這幾日以來,其心心中完全被那四十年前的血案所佔據,在他精密的思想之中,事情的始末原委已大部明白,他明白這真是上天的安排,否則像這樣複雜血仇,不是巧遇線索,怎麼樣也是思之不清的。他坐在大廳靠角落的一張座位上,這時大廳門一開,其心背對著房門,並沒有注意,門開處走進兩個少年。 那兩個少年才一踏入大廳,驀然一震,右邊的一人伸手指了一指其心的背影。 左邊的一人一扯同伴,兩人一起又退出大廳,其心正低著頭,絲毫沒有留意。 其心用完早餐,走入房中休息,昨夜整整趕了一夜的路,不覺也有些疲勞,於是靠在床上,不一會便進入夢鄉。 他這一覺睡了好久,醒來之時已是下午時分。 睜開眼來,盤坐在床上,吸了一口真氣吐納,他內功造詣很是深厚,不到一刻已運行一周天,只覺四肢百骸都舒暢無阻,緩緩站起身來。 忽然,他整個人都呆了一呆,目光掃過門檻,只見一枚細如髮絲的金針端端釘在木門上,針端插著一張白箋。 他心中重重一震,可面上毫不變色,雙目又望了一望,卻並不上前拔下,緩緩坐了下來。 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在這兒又逢敵蹤,對方能乘自己睡熟之時偷入,分明早已知道我的行蹤,而且以自己的功力,雖然睡熟之中,五丈之內落葉飛花之聲仍可分辨,這樣看來,對方的功力定是極高了!」 他心中思索,暗暗驚駭,緩緩吸了一口真氣,右手一抬,一股迴旋的力道應手而落,那金針被力道一引,顫顫的一抖跳出木門。 其心拾起白箋,只見箋上寫道:「又逢閣下,甚感意外,請於午夜至鎮西森林中一會。」 其心皺了皺眉,看看這無頭無腦的白箋,心中忖道:「不知投箋之人是敵是友,不過我反正一時無事,今夜不妨如約一行,只要先存警惕之心,對方雖存惡意,也不致一敗塗地!」 他又沉思了一會,隨手毀去那白箋,持著金針細細看了一會,仍然想不出什麼頭緒,只覺腹中有些饑餓,便又到廳上吃了一頓。 回到房中,只覺百般無聊,好在他自小過慣一人的獨狐生活,並不感寂寞,無聊的時候,一個人靜坐沉思,往往可以一坐數小時不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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