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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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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心道:「洛陽李家數代經營珠寶珍玩,明兒咱們去瞧瞧,不過小玲,咱們先約定,你不用替我省錢。」 莊玲高高興興地道:「這個我省得,就算把李家全店珍寶搬空,你也是舉手之勞,咱們先別談這個,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還有件趣事給你瞧。」 齊天心戀戀不捨,和莊玲雙雙站起,那青驄馬跑了過來,四腿一曲,莊玲坐了下去。 齊天心拍拍馬臀,便欲和馬並肩而行,莊玲揮手示意天心上馬,天心略一沉吟,莊玲不樂道:「我騎馬你跑路像個什麼樣子?好啦,你不騎,我也陪你走路好了!」 齊天心縱身上馬,那青驄確是世間異種,奔跑起來,絲毫不見負重減速。齊天心端身坐在馬上,他功力深厚,那馬跑得又穩,月光下他身子挺立,就若一尊石像。 莊玲回頭一瞧,見齊天心正襟危坐,英風颯颯,不由一陣沉醉。 那馬奔得迅速,不一會便到了城西大宅,莊玲開了大門,兩人下馬而入,才走了兩步,忽然一個沉悶的聲音道:「莊大爺!莊大爺!小人答應出三千五百四十兩,這是最高價錢了,再多一分我也不加。」 莊玲笑吟吟地道:「大哥,咱們瞧瞧去。」 她領先引著齊天心走到前院一排房子,天心只見那數間房子堆滿柴薪,當中一間柴堆旁綑著一個五旬老者,臉如黃蠟,生得獐頭鼠目,一臉奸相。 莊玲走近冷冷道:「大爺說五千兩便是五千兩,你如不肯,等下再和你算賬。」 那獐頭鼠目的老者睜大眼睛,也不過只有常人一半大,他盯著莊玲看,口中不住地道:「原來大爺是個小姐!是個小姐!」 莊玲哼了聲道:「小姐又怎樣?」 那老者囁嚅道:「小姐長得真好看!」 莊玲呸了一聲,回頭一瞧天心滿臉茫然站在那裏,當下輕笑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進大廳去休息去。」 她伸手握著齊天心雙雙並肩而行,那老者急得直嚷道:「小姐且慢,咱們生意人講究童叟無欺,既是小姐要出售,小人可以再加六十兩。」 莊玲不理,和天心走進大廳,那大廳久無人打掃,塵埃四佈,莊玲歉然向天心笑笑,她飛奔到井邊打了盆水,又拿了一支掃帚打掃。 齊天心搶著幫忙打掃,他運掃如飛,掃的速度是夠快了,可是激起漫天灰塵,剛擦好的桌子上又落得髒了,莊玲笑著阻止道:「你大少爺做慣了,懂得什麼打掃整潔?好好替我坐在一旁,莫要越幫越忙,惹人不耐。」 齊天心不好意思,訕訕站在一旁,不一會莊玲將大廳打掃乾淨,又匆匆忙忙去井旁打了一壺水,跑來廚房生火煮茶去了。 齊天心一個人在大廳中發癡,過了一刻,莊玲姍姍走出,天心見她臉上一塊黑灰,髮鬢沾著草枝,心想她平日一定是嬌生慣養,這生火打掃之事,只怕是從未做過,此時如此款待自己,心中十分感激,其實莊玲自幼對烹飪之術喜愛,只是昔日生火洗剝之事都是使喚別人,她高起興來,偶而掌掌鍋而已。 這時紫房中不斷傳出那老漢叫聲。莊玲道:「這人為富不仁,是個死要錢不要命的傢伙,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齊天心奇道:「怎麼?」 莊玲道:「前幾天我想賣房子,便找到這人,這人是洛陽經營地產的大賈,你猜他出價多少?」 齊天心搖搖頭。莊玲又道:「他只肯出價一千五百兩銀子,我記得上次杜公公買的時候花了八千兩白花花紋銀,和這廝再一談,原來他就是賣給我們房子的人。」 齊天心明白了大半,忍笑道:「你一氣之下把他關起了?」 莊玲道:「這廝看我急於脫手,怎麼也不肯出足價錢,任我說乾嘴唇,一再讓步,最後簡直向他央求了,我開價從八千降到七千,七千降到六千再降到五千,他只是閉緊鼠眼,一手比一個一,一手比一個五,你說氣人不氣人?我忍無可忍,心想軟的不成來硬的,便把他綑豬一般綑起來了。」 齊天心點頭笑道:「他只肯出一千五百兩,那你下午要籌足五千兩也非易事。」 莊玲得意道:「我知道跟他說好話沒用,每天用柳枝抽他幾頓,每打一頓他加百把兩銀子,我心想再過幾夫,便可以加到我想要的數目了,如果下午顏鬍子答應賣馬,我還得趕回來連夜打幾頓才成。」 齊天心聽得有趣,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莊玲一擺螓首道:「這人也算得上一個狠角色,又打又餓,還是不肯答應我要求之數,現在房子不必賣了,這種小人看到就叫人討厭,明兒該趕他滾了。」 齊天心道:「像你這樣做生意倒還少見,其實何必……何必……」 莊玲插口搶著道:「你是說我這樣跟強盜一樣,何必多此一舉是不是,哼哼!你以為我真不敢用強搶嗎?今天如果不是你來了,你瞧我敢不敢搶顏鬍子的青驄馬!」 她眉毛一揚,裝得一臉唬人的樣子。齊天心對她傾心已深,更覺她活潑可愛,當下道:「後來你便替我在酒樓訂下酒席了,是不是?」 莊玲點點頭道:「我起先只道你少爺脾氣一發,又不知要如何揮金若沙,想不到你還安排得很是恰當,我便先替你訂下了五十桌上好酒席,啊,不好,只顧和你說話,水只怕都燒乾啦!」 莊玲匆匆走向廚房,砌了兩杯上好菜茗出來,一手托了一杯,恭身道:「齊公子飲茶。」 齊天心見她那模樣就如侍候的小婢,雖知她是在開玩笑,不過也覺略略不安,連忙起身來接,莊玲笑道:「哪有公子爺起身迎接婢子的,快坐下!」 齊天心見她喜上眉梢,容顏正如盛開鮮花,自己每見她一次,就覺她更加美麗,世上竟有如此佳人,自己又有幸相伴於她,真是天大之福了。他迷迷糊糊捧起茶就是一口,也忘了那茶是開水剛沖的,只燙得全口發癌,好在他內功深,運氣逼住熱氣,慢慢咽下,口雖燙得麻木了,可是一股芬芳充滿口頰之間,這當兒齊天心還不忘讚道:「茶是上品,煮茶火候也自恰到好處。」 莊玲見他愁眉苦臉咽下一大口熱茶,對他冒冒失失又是好笑又是憐惜,嬌嗔道:「你是怎麼啦!剛開過的水也好暴飲的嗎?有沒有燙傷口舌?」 齊天心訕訕道:「這茶實在煮得太香,我忘了是剛開的。」 莊玲不語,心中暗想道:「人長得這樣秀氣,怎麼性子如此粗心大意,比起董其心,他是多麼需要人照料。」 她斜眼瞧了天心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溫柔愛情,她心中不住喃喃道:「我偏偏喜歡他這種粗枝大葉的脾氣,董其心那種陰陽怪氣,一天到晚打人主意佔人先機,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自食其果。」 她越來越發覺齊天心優點,那坦白誠摯是不用說的了,就是身世儀表比起其心來也是頗有過之,她努力驅出其心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但這畢竟是一場艱苦的戰鬥,想到委屈之處,心下只是發酸。 她數月之前隨安大人征西班師歸來。回到蘭州後,那安夫人對人親切是有名的,安明兒也和她如一雙姊妹一般,莊玲再是心狠,終究是個女子,一直不忍對安明兒下毒手,住了一個多月,告辭東來;那安明兒長田間盼望其心蒞臨,情思慵慵,昔日的活潑稚氣性兒大改,竟是多愁善感起來。 齊天心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杜公公是怎麼死的?」 莊玲黯然道:「杜公公年前被幾個西域少年所殺。」 齊天心忽地勃然大怒道:「又是西域來的少年,如果撞在我齊天心手中,一定替杜公公報仇。」 莊玲忽道:「你的武功是夠好的了,可是不夠小心,唉!我真不放心你一個人行走江湖。」 齊天心道:「笑話,我在江湖行走已經四五年了,對江湖上陰謀詭計豈有不知之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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