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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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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南道愈打愈是驚心,他是西天劍神,從來就沒有人能在他劍下搶取攻擊的,可是眼前這青袍老人,一招招直逼而來,看似每招都是臨時湊合,可是卻是凌厲無比,一時之間,竟無法反擊過去。 金南道心中一怒,劍法大變,他連削七劍從七個不同方位攻到,那青袍怪客身法一滯,舉劍接了數招,金南道得勢直上,劍光大盛,直逼青袍怪客中宮。 青袍怪客不慌不忙,凝神連接了十幾招,忽然天色一睹,頭頂上一片烏雲掩住了明月。 黑暗中,劍光閃爍就如漫天銀龍,劍氣森森,其心凝神細瞧,金南道攻勢有若長江大河,滔滔綿綿,那青袍怪客並不採取守勢,破招之間,夾著凌厲反擊。 「噹」地一聲兩劍又互擊了一下,一陣微風吹起,烏雲散開,月光下金南道臉上殺氣森然,青袍怪客面戴面具,不知是喜是怒。 青袍怪客略一沉吟,劍勢一滯,又向金南道攻到,他發招愈來愈緩,不再遍用各家劍法,金南道只覺對方劍子愈來愈重,漸漸封住自己攻勢。 金南道運足真力,硬打硬拼,那青袍怪客劍式愈來愈是簡單,透出一片古樸之風,刺擊劈削之間,再無誘敵虛招,其心暗暗忖道:「這人劍術已達返璞歸真的地步,就是天魁和凌月國主,也未必有此功力。」要知高深武術,如果能夠化繁為簡,那是到達至極的地方,招式越繁,雖是助長攻勢,擾亂敵人心神,可是畢竟因繁而消,減了許多威力。 金南道心中越打越驚,又打了五百多招,已是殘月西沉,曉星初露,那青袍怪客驀然迎頭連劈三劍,那劍子雖是輕兵,可是卻如泰山壓頂一般威勢,金南道架了一招,眼見對方胸前大開,他正想橫削一劍,可是對方第二劍又劈來,攻擊之間,竟是天衣無縫,再也無暇反擊。 其心看那青袍怪客一劍重似一劍,真如天神臨凡,睨然不可平視,不禁心神俱醉,他小時候曾見青袍怪客殺了殘暴之南海豹人,對青袍怪客甚是傾慕,這時見他威風八面,金南道號稱西天劍神,在這青袍怪客手下,卻是處處受制,心中高興已極。 金南道架過兩劍,右手微微發麻,第三招用劍一撥,消去對方來勢,青袍怪客呼呼三劍,又從攔腰削來。 金南道舉劍相迎,對方攻擊之時,雖是本身破綻漏洞甚多,可是自己卻無法進攻,一招接著一招,不要說是乘虛而攻,就是拼個兩敗俱傷也不可能,對方總是先了半式,金南道越打越寒,他一生武學浸淫於劍道,天下劍法都見識過研究過,可是目下這人不但功力深厚,劍法更是從未識見。 其心瞧了半天,這才瞧出一個道理,他心中忖道:「這青袍怪客招式看似只攻不守,可是他攻擊之間別人根本無法反擊,那麼用來守勢的八分勁道都可傾力而發,真是驚人。」 他細瞧青袍怪客劍法,越來越是平實,那金南道勉強抵過第三招,青袍怪客向下盤又是三劍。 金南道明知對方來勢,可是對方一招力道比一招強勁,到第九劍時,已是雷霆萬鈞,呼呼發出風雷之聲,金南道接過第八劍,已是強弩之末,對方第九劍已然攻到,他本可閃身避過,可是他乃是劍術宗師,眼見對方劍式神威凜然,真是生平未見,不由自主的長劍一擊,噹地一聲,手上長劍只剩下一個劍柄。 那青袍怪客劍勢未盡,唰地一聲,餘勢削向金南道下盤,金南道身形連退,越來越近懸崖邊緣,那青袍怪客步步進逼,驀然長臂一伸,金南道低聲一哼,挺立在懸崖邊緣,青袍怪客收劍而立。 其心暗暗忖道:「西天劍神雙足足筋已斷,還能獨立萬丈深淵之前,此人功力也真駭人了。」 金南道低聲嘶叫道:「請教閣下萬兒?」 那青袍怪客將面具頭巾一拉下,月光下只見他長髯束髮,仙風道骨。金南道忽然喃喃地道:「天劍董無奇,天劍董無奇,原來就是你。」 其心也是一驚,心中忖道:「原來他就是天劍,名列天座三星末位的天劍,難怪上次他和凌月國主對了一招,凌月國生吃了大虧,此人不知和齊天心是什麼關係?」 天劍董無奇緩緩地道:「金南道,老夫本來與世無爭,你們凌月國卻偏要找老夫麻煩,我問你齊天心是你殺的嗎?」 金南道哈哈狂笑道:「是又怎樣,難道我西天劍神怕認了?」 天劍董無奇臉色一變,更顯得白皙慘然,他額聲道:「是你……你……親自動手的?」 金南道點點頭,道:「正是!」 砰地一聲,天劍手中長劍墜地,他雖聽江湖上人傳言齊天心死於西天劍神之手,可是猶自不能深信,這才千里迢迢跑來凌月國會會西天劍神金南道,此時見對手的確不弱,而且承認殺害齊天心,他一生之中,除了齊天心這寶貝兒子以外,可以說是再無親人,此時證實噩耗,心中真是一片空白,連眼淚也流不出來。 那金南道吃力地問道:「齊天……心……是你……什麼……什麼人?」 天劍董無奇驀然神智一醒,他雙目發赤,直視西天劍神,一步步向前走去,目中陰沉地一個個字地道:「齊天心是天劍之子,今日殺了你好替他報仇。」 他雙掌橫胸越走越近,金南道昂然不懼,他喘息地道:「董天……天……劍,你適才施的……是什麼……什麼劍法,我這……西天……西天劍神的外號可也不是白混來的,怎麼認不出來。」 董無奇見金南道並不逃避,他一怔之下,脫口道:「告訴你也無妨,叫你死得甘心,這就是『大風劍法』。」 金南道哈哈長笑,神色歡喜已極,他口中喃喃道:「大風劍法,大風劍法,這是失傳多年無法抵禦的劍法,輸在這種劍法下,罷了罷了!」 他笑聲方畢,腳下一軟,身形再也支持不住,一個踉蹌,跌下深淵,好半晌,淵底才傳出一聲低微的回音。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金南道一身神劍,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幾人,卻不料死在天劍董無奇的一手快劍之下。 董無奇呆呆站在崖邊,他憤怒一消,心中真是悲不可抑,天心這生平唯一可愛的人已經再不可見,害死他的仇人也葬身崖底,死的人是一了百了,恩怨兩消,可是活的人卻仍然要承受無盡的痛苦。晨風不斷地吹著,這武林中的第一人,像石像般地立在崖邊,也不知過了多久。 董無奇昔年為父親暴死,兄弟反目,早將人生看破,後來妻子死於難產,便一心一意養育這個寶貝兒子,真可說是嚴父慈母一般,這時兒子又先他而去,更覺世情空幻,塵世間再無留戀之處,他輕輕喝道:「伊上帝之降命兮,何修短之難哉……」 賦聲未絕,人卻已如一縷輕煙而去,遠遠的,山麓中還傳來淒涼的聲音:「何懷孕而逢災,或華髮以終年……」 其心在山坡上目睹這武林中最驚人的一場戰鬥,直到天劍董無奇走得遠了,這才緩緩下山,乘著天色未亮,趕快趕入城中,他邊走邊想:「那金南道雙筋被削,還能久立不倒,可是他一聽到傷他的是大風劍法,心神一鬆,再也支援不住,江湖上視名聲是如此之重,這大風劍法、震天三式、漠南金沙神功原是古代三絕藝,西天劍神雖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但是碰到了大風劍法,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了。」 他轉念又想道:「齊天心原來是天劍董無奇的兒子,難怪功力如此之高,可惜竟死在金南道之手中。」 次日其心又至公主寢宮前守衛,估計金南道突然失蹤,一定引起朝上大亂,心想坐觀其變,再設法溜去通知甘蘭總督安大人。 那朝中金丞相一離開,無人主持正事,自是亂成一片,好容易大家一致結論,金南道一定得到皇上命令,匆匆出行,竟不及於告知眾人,這便推了太子太傅暫主政事。 其心知短期內凌月國是不敢採取行動,便安然留在國中,這日傍晚守衛完畢,正要離開內宮,忽然宮內又傳出了一陣悠揚的笛聲,悅耳已極,宮廷林園極大,奇禽異獸甚多,其心聽了一會,只見一群群黃鶯兒和彩色小鸚鵡,紛紛結隊向內飛去。 其心忖道:「這內宮定有能人,這人樂音已達驅禽馴獸的地步,聽說樂音蝕骨,可以使江河倒流,百花齊放,這雖說得過分,可是傷人於無形,這倒是不可輕視。」 他略一沉吟,看看四下無人,便縱身躍進內宮,循聲而去,只見叢林深處,一個少女正在吹笛,背影十分高大。 其心遠遠窺看,那少女白衣長裙,在樹叢中顯得格外分明,過了半晌,她伸手將小笛放入懷中,緩緩轉過身來,走到花圃之中。 其心定神一看,那少女竟是凌月國公主,她便衣而行,倒顯得青春年輕,她伸手採了一朵大朵玫瑰,無聊地一瓣瓣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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