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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齊天心心中大急,他再也不能矜持,高聲叫道:「莊姑娘,這河水冰涼,你病體受不了的。」

  莊玲理也不理,只往前泅,齊天心拋出三片木板,那三片木板隨則出手先後不同,可是卻同時落水,在河面上起伏不已。

  時已黃昏,河面上風勢轉疾,波濤漸漸洶湧。齊天心長身一縱,踏在等一塊木塊上,一吸真氣落在第三塊板上。他伸手一抓,已抓住莊玲後襟,雙臂一振,腳下已踏到第二塊木板上。

  他清嘯一聲,已經躍回船上,他這幾招拋木、躍身、救人,真是一氣呵成,美妙無比,待他回到船上,只有鞋尖略濕。

  莊玲叫道:「齊天心,你敢!」

  齊天心放下莊玲,忽然右手一痛,食指被咬了一口,鮮血汩汩流下。

  齊天心道:「你快去換換衣服吧,天色晚了,風也大了。」

  莊玲一言不發,又往船邊跑去,齊天心一長身攔在前面,他口中不住地道:「莊姑娘有話好說,只要你講出來,我都可以答應,只要你不要投水,什麼都行。」

  莊玲凝視著他,只見他額角青筋微暴,汗水直流,一臉憂急無比的模樣,那樣子就如他上次運功相救,她終於醒來第一眼所見的一樣,她心中一軟,火氣全消,雙腳立不住坐倒地上。

  齊天心道:「莊姑娘,你快去換衣服吧,艙裏我有兩件外衫放著的。」

  莊玲低頭一看,自己衣服貼在身上十分不雅,她不由臉色一紅,走進艙中。

  過了一會,莊玲儒巾長衫,含嗔帶悄走了出來,她上次裝扮男子行到張家口,是以對於男子舉止行動頗為熟悉。齊天心見她三步一顧,真如一個翩翩書生,心中一陣輕鬆,氣也消了幾分。

  兩人誰都不好意思開口,只放舟河中,越行越遠,齊天心心中忖道:「這恐怕是我跟這姑娘最後一次遊玩了。」

  他想到此,不由心內發痛,可是自覺心中光明磊落,並無半點對不起這位姑娘,再怎樣也放不下臉來。

  又過了一會,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那船順水而下,也不知到底流了多遠,突然前面兵刃之聲大作,齊天心心中一凜,身子一拔立在巨桅之下,遠遠望去,只見遠遠岸上兩個漢子正在生死相搏。

  他偷瞧莊玲一眼,見她並無反對之色,便把船前開去,漸漸地行近那兩人,拋錨停船,齊天心大感意外,原正在相拼的竟是帆揚鏢局總鏢頭孫帆揚。另一人卻是北方第一名捕生死判官顧紹文。

  兩人正在以上乘武功相拼,一招一勢都是間不容髮,此時天色已暗,兩人聚精會神不敢半點疏忽,是以並未發覺大船。

  齊天心見孫帆揚出招凌厲,長短金刀漫天灑來,那顧紹文執雙判,臉色沉重,緊封門戶,守而不攻。

  這時新月初上,星光閃爍,兩人兵刃不時相交,發出龍吟之聲。齊天心忖道:「這兩人兵器均非凡品。」

  驀然兩人齊喝一聲,雙雙轉了個身。孫帆揚白髮蕭蕭,臉上卻是正氣凜然。

  齊天心忖道:「這姓孫的陰陽刀一施出,姓顧的便得敗走,只是他為什麼不施陰陽刀?」

  他見莊玲也在聚精會神觀看,心中不禁好笑。孫帆揚刀法已然通悟,招招俱是佳作,那長又重的厚背金刀,在他手中,每招必走偏鋒,刀尖指穴,更是又準又狠。

  齊天心見他每招都是順理成章,透露出一片正大光明之氣,絲毫沒有半點陰狠之氣,齊天心武學已是爐火純青,也不禁為這巧妙刀法心折不已。

  砰地一聲巨響,兩人兵刃而交擊了一招,身形自然一轉,齊天心只見顧紹文臉色變得陰鷙,他雙手兵器一挫,展開他生平成名絕藝「鬼愁十二判」。

  當年生死判官顧紹文和丐幫交惡,就憑十二式和古老四血戰,結果兩敗俱傷,古四俠在河洛已是首屈一指的好漢,可見這十二式之威力了,從此顧紹文聲名大噪。

  子母金刀孫帆揚見對方招式突變,他倒退兩步,招式也是一變,兩刀一劃,長刀直刺,短刀橫崩,一套江湖上絕無僅有的刀法施了出來。

  齊天心忖道:「這陰陽刀是失傳絕藝,顧紹文又豈識得。」

  顧紹文只見對方招式越來越怪,那長刀疾如暴雨,聲勢煞是嚇人,短刀卻是招招砍向要害,間不容髮,一時之間,對方搶盡先機。

  他「鬼愁十二式」才施了一半,身形已被逼得倒退六步。驀然他暴吼一聲,身形又倒竄一丈。

  齊天心雖知這趟怪刀法,可是並未見過,此時見孫帆揚一招招施出,真是妙到巔毫,不由心醉不已,他正凜神瞧著,忽然耳邊一個輕輕的聲音道:「喂,這是什麼刀法?」

  齊天心回頭一看,莊玲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齊天心見她肯和自己講話,那就表示和好如初,他大喜道:「這是陰陽刀。」

  他接著便把這刀法來歷很仔細說給莊玲聽,莊玲聽得出神。

  這時場中形勢早變,孫帆揚佔盡先機,那顧紹文不愧高手,他每至危境,都能發出救命絕招,逃出刀圈之外,兩人邊打邊走,不由走近河邊。

  顧紹文忽然右臂一振,挑開孫帆揚長刀,他飛快將右判交到左手,驀地飛起一腳交踢孫帆揚左脅。

  孫帆揚身子一滯,顧紹文倒竄三步,伸手摸出一個圓筒,口中獰笑道:「姓孫的,今日就是你末日到了,老顧放你生路不走,你卻偏偏要往死路投來。」

  齊天心見顧紹文滿面得意,心想那圓形鐵筒不知是什麼厲害之物,顧紹文好像穩操勝券。

  孫帆揚略一沉吟,雙肩一抖往前退去,顧紹文哈哈狂笑,一按筒上機簧──

  驀然漫天銀光,直罩孫帆揚頭上,齊天心失聲叫道:「七巧銀針!七巧銀針!」

  他目不轉瞬瞧著孫帆揚,心想孫帆揚縱有通天徹地之術,只怕也難逃此厄運。

  莊玲也閉上了眼不忍看下去,她雖不識兩人,但見孫帆揚正氣凜凜,心下早就希望他贏。

  忽然孫帆揚全身長衫鼓起,長刀緩緩劃出,在頭頂不停地劃著圈子,短刀舞起一道白光,護住全身。

  齊天心只聽見嗤嗤之聲大作,那漫天銀針如石沉大海,不是被短刀削去,便是被長刀吸住。

  孫帆揚一吐氣,長刀上掉下無數寸許小針,針上烏黑,分明是餵了劇毒。

  齊天心喝采道:「好一招『萬流歸宗』呀!」

  孫帆揚一挺身,刀勢直奔而上,顧紹文只覺眼前刀光閃閃,他知身臨絕地,只是不住倒退,對方一刀直削面門,他閃無可閃,只有閉目待斃,忽然對方刀鋒一偏,他只覺兩耳一涼,鮮血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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