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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正不可开交之时,忽然一阵狂风,吹起公主长衫,其心只见白影一闪,着然如焦雷轰顶,杂思尽除,心中只是忖道:“一块白布要架上颜色那是很容易的事,如果一块已染色的布,要想再往上着色,岂非大大困难,目下我就将以前所学当做忘记了,那么自易接受。”

  他一语之下,心中空空荡荡,真的如一片空白,他湛然望着公主,公主见他神色渐渐恢复,又慢慢讲述起来。

  其心凝神听去,他心中抗力一消,只觉字字珠玑,句句都是上乘武学,那公主教了一个时辰,吁口气道:“你好好练习,咱们明天再来学。”

  其心恭身应了,此时身前这个异国公主,在他眼中已是高明良师,神色之间自然流露敬仰之色。

  其心也吁口气,像是经过一场激烈之争斗,疲倦之极,那公主放下一袋干粮,她见其心出神,从侧面凝视了其心好久,只觉愈看愈是心喜,彷佛只须多瞧上一眼,那便心中舒服不已。

  她内心洋溢着千般柔情,愈缠愈紧,心中默默思念:“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脸上一红,便轻步走了。

  其心也知道才真是险之又险,其实他天资固然聪明,还有世所罕见坚毅之性格。他瞧着公主身形隐在前程林中,忽然想起凌月国主,受自己之计,此刻只怕并未返回凌月国,那么安大人大事可成,不禁心喜。

  他在被凌月国主击倒之时,故意点明凌月国大乱将临,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计,非有大勇者焉敢如此?他对凌月国主性子摸得极熟,知道此人自负之深,目中从未余子,此是凌月国主唯一可攻之隙,是以其心才在这方面下功夫。

  如果同样一件事,其心与凌月国主看法绝无大异,只是凌月国主如果一经判断后,总是自信无误,虽然先前心有疑惑,也会弃之不顾,其心却是宁信其有,只要一丝疑念,必定追索不休,两人却是世间少有才智之上,性子却有差别。

  其实凌月国生智力绝不在其心之下,阅历又大胜过其心,如果两人出手对付一件事,或是对付另一个人,凌月国主手段更高过其心,只是其心专攻他性格之隙,是以两人交手斗智,其心总是占了上风。其心天生聪明那是不用说,最难得是聪明之中还有几分愚人木讷坚毅,也唯如此,才是十全十美无隙可乘的奇才,他适才硬生生压制住心中澎湃,错非木讷诚朴之人,焉能如此?

  其心想了一阵,又开始练功,直到明月当中,这才沉沉睡去,他新伤初愈,白光下更显得白皙似玉,次晨一起身,那公主已林中相候,她面纱已除,其心见她眼圈发晕,心想这金枝玉叶,睡在几层柔软绒毯上,只怕犹嫌不舒服,这夜宿野外,难怪不能熟睡了,但想到公主是为传授自己的武功,不禁大为感激。

  其实公主昨夜心中只是惦念其心不下,黑夜里也不知到底绕到他身旁几回,不觉长夜已过。

  那公主向其心一笑,又开始传授掌法,其心专心去学,进境甚快,过了两日,其心已然领会到掌法精髓,那公主吃干粮吃厌了,便上山去打了几只小兔,她在国内常常行猎,烤起野味,甚是内行,色香俱佳。

  又过了两天其心已然学会,只见那公主愈来愈是不喜,整日沉默无言。这天下午,其心练完掌法,精妙之处,丝毫不误。公主喃喃道:“成了,我本以为你至少十几天才能学会,想不到你如此聪明。唉!”

  其心道:“公主倾囊相授,小可感激不尽。”

  那公主微微一笑,笑容隐处,却现出一丝悲凉之色,她心中忖道:“你谢有什么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你做的牺牲是多么大。”

  公主忽道:“董公子,你运气发掌,击向那株松树去吧!”

  其心依言发掌,呼地一声,那碗口粗细松树连叶子都不曾摇动一下,其心心中大喜,知道已练成一顶盖世神功。公主轻轻一拂,那树便断了,其心见自己着掌之处,树心脉道都歪歪斜斜断了,周围的木质从内至外皆为木屑,愈是内部碎得愈细。

  公主道:“你瞧瞧你的手!”

  其心一看,右掌忽然放黄,金光闪烁,就如抓满金沙似的。他脱口而道:“这是漠南金沙功!”

  公主点点头道:“昔年‘大风剑法’、‘震天三式’、‘金沙神功’,合称天下三绝,可是此三门功夫在江湖上绝迹数十年,你今日练的正是‘金沙神功’。”

  其心暗惊不已,那漠南九音神尼金沙功他是见识过的了,虽是没有学全,已是威力骇人,名震武林,自己得了这套神功,真是盖世奇缘了。

  那公主忽道:“你此去中原能洗除恶名吗?还有别的事吗?”

  其心得意道:“我用公主教的武功,好好出口恶气,管教中原武林,不服也得服。”

  公主柔声道:“你可不准杀人,如果你用金沙功多造杀孽,我心中岂能无憾?”

  其心点点头道:“公主请放心,小可绝不敢忘公主教训。”

  这时日已黄昏,公主不再言语,他默默生了一堆火,正待将半片兔子去烤,其心连忙道:“这几天有劳公主,小可实在感激,让我来侍候公主吧!”

  公主瞧了其心一眼,将半片兔脚递给其心,心中却忖道:“我心中挺愿意服侍你,你难道不知吗?”

  其心接过兔子,他伸手将火中木材抽出数根,那火势自然小了,他动作流利无比,一边往兔子身上抹盐,一边不停地转动,那火势更是大小自如,控制得很是内行。

  过了一会,兔肉透出阵阵甜香,其心对于烹饪,原是个大大行家,这时施展手段,更是香溢四周,公主心中暗暗称赞不已。

  其心撕了一块兔肉,身子一弯递给公主,那模样就像是侍候大爷们的小厮,十分可笑,公主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却分不出味道来,那离愁缕缕,愈来愈是沉重,其心心中轻松,踌躇满志,不时妙语如珠,渐渐的已不将她看作异国公主,只当是一个好友了。

  其心虽是说笑,那公主却一句也笑不出来,其心大嚼一口,那公主道:“你虽会这套武功,可是我听金丞相说中原武林龙蛇杂混,诈谋百出,你还要小心为是。”

  她接着又嘱咐其心好些事,虽是幼稚可笑,可是其心却是认真听着,心想一个公主,平日何曾替别人想过半点,能想出许多事叮咛自己,也真亏得她了。

  月儿初上,火光中其心想到自己每吃一次亏,多少有些便宜可拣,这绝传武艺当真是天下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事,自己得到却丝毫不费功夫。

  默然间,公主又在火堆中加了几节松枝,噼噼啪啪一阵轻爆,空气中飘起一阵轻香。

  那公主面对其心凝坐良久,只觉心中无味,倏增愁戚,便轻步走了,不一会,树丛中传来阵阵笛声,声音幽怨,离愁片片,都随着笛声四扬。

  不知过了多久,那笛声止了,公主轻叹一声道:“哀人生之须臾,叹聚合之匆匆!”

  忽然眼前一黑,那火堆已燃烬了,其心受那音乐所感,又想起和丐帮诸侠聚合匆匆,如今天人永隔。还有那庄玲姑娘也不知到了何处,目下对这公主也舍不得离开了。

  他一定神,靠在树边躺着,月色如水,寒光照衣,难得没有凛冽北风,虽是空气冷清,倒还不致令人不能忍耐。

  他心中很乱,久久不能成眠,一眼望见自己打折之松树,不由又想到新学的武功,领悟到其中精妙之处,比起震天三式犹有过之,如说威猛之势,却是略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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