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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四十 凌月国主

  马回回道:“原来道长问的是齐天心公子,齐公子侠行遍天下,上次在洛阳义救孙帆扬,一掷数十万金,其实他与孙老镖头却是素不相认,此事至今武林中人还津津乐道哩!”

  那少女插口嗔道:“人家问你齐公子行踪,你说了这一大堆话,却都是毫不相关之语,有什么用?”

  马回回苦笑不再说话,西北数百铁铮铮的好汉,都肯为他上刀山滚油窝,可是如果看见他们这位盟主,竟然受一个少女所制,真不知如何作想了。

  那中年汉子素知马回回之威望,目睹这情形也是称奇不已,他见马回回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想难道这西北道上第一条好汉,竟然迷恋这少女不成?可是马回回年过中年,比起那少女差不多大一倍,两人一个粗壮豪迈,不修外表,一个却是娇弱年轻,明丽似花,此事看来大不可能。

  那道人见众人不语,又打了个稽首道:“想来诸位也是不知,贫道这就告辞。”

  他眼光一扫,只见地下躺着的唐瞎子,他昔年行走江湖,曾与唐瞎子有一面之缘,素闻此人是个血性男儿,当下心念一动道:“这位朋友和贫道相识,不知因何原因得罪各位,贫道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那少女抢着道:“老道人,这人是他打倒的,和咱们可没有关系。”

  她指指中年汉子,那道人目光一转,平视中年汉子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道:“在下是江湖上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那道人道:“贫道斗胆,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这位朋友一马。”

  那中年汉子脸色阴暗不定,看不出他到底是答应或是拒绝,那道人脸色不悦,冷冷望着中年。

  那少女忍不住道:“你到底准备怎样,总要说句话啦!”

  她毕竟是孩子心性,刚才其心冷淡不理她,她心中又气又苦,可是现下道人和中年针锋相对,说不定马上便有好戏看,不由大感兴趣,那悲伤之心已去了大半。

  马回回推了她一下,示意要她少说惹事,她却狠狠白马回回一眼,马回回苦笑忖道:“你一个女子家不在闺房刺绣女红,终日在外抛头露面,已是大大不该,又是如此好事,他回哪个男子娶你为妻,可是有一辈子的苦头吃了。”

  那中年缓缓地道:“此人乃是在下深仇大敌,道长之命,恕难应允。”

  那道人双眉一扬,他相貌飞扬潇洒,本就不像个堪破世情的出家人,适才长眉低垂,还掩不少风采,此是目放神光,锋芒毕露,一时之间彷佛年轻了十岁,他冷冷道:“贫道生平从未求过任何人,这年迈之年血气大衰,不再有与人争斗兴趣,贫道再向阁下相求,恳请阁下高抬贵手。”

  中年汉子道:“道长只管请便,在下也有个习惯,平生率性而行,绝不受别人支配左右。”

  那道人哈哈一笑道:“后生可畏,来者难诬,贫道算是开了眼界了。”

  他话音一顿,身子已如箭矢一般闪到唐瞎子旁边,一伸手解了唐瞎子穴道,那中年汉子并不阻拦,待道人身子立定,双掌一抖,一股力道如排山倒海般击向那道人胸前。

  那道人脸色一变,也是一掌击出,两股力道一撞,两人互望了一眼,那中年汉子拖着其心上马而去。

  道人也不言语,反身去了,他才走出数十丈,忽然坐下身,双目下垂调息起来,过了半刻,脸上红润已极,有如落霞天边,隐约间还罩着一层青色的云气,他口一张,吐了一口鲜血。

  道人长舒一口气,心中震惊已极,他不住忖道:“天下除了天魁天禽和我那不成才的弟弟外,谁人还有如此功力?我一时托大,竟几乎吃了大亏,天魁天禽,虽和我齐名,可是我自信千招以外,或可占得上风,那中年功力有如大江大海,似乎深不可测,我竟毫没有把握,此人究竟是谁?”

  他转念又想道:“我那掌力可说是密无间隙,无坚不摧,可是那人力道怪异,竟能发出旋劲透人。”他忽然心一动喃喃道:“难道是那主儿来了?”

  道人略一沉吟,往前便走。就在这时候,那中年汉子忽然身子一颠,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嘶声道:“董其心,快扶我到路边林子里去。”

  其心下马将他扶进林子,那中年汉子似乎气力已尽,靠在树上,脸色苍白吓人。

  过了好半晌,那中年汉子这才回转过来,他心中忖道:“我乘他轻敌之际,施出致命一击,却是未占到半点便宜,我这五阴散手的劈空旋劲,原是近来才练得,本是持以问鼎中原武林时和天剑地煞对拼,此时不但露了底,而且看来并奈不何他,董天剑真是名不虚传。”

  且说那少女安明儿眼见一场大战竟然一触即终,心中不由十分扫兴,她又见其心骑马远去,这才想起其心并没跟她说一言半语,似乎根本就不认得她一般,心中不由一凉,那藏在心中,自己编织似水柔情,美丽远景,一时之间,都破碎片片。

  她面色灰败,再无那种高不可攀的神色,马回回见她突然花容惨淡,他人虽不笨,但是一个鲁男儿,昔年就是因为不懂女子心情,造成一桩悲剧,这时见少女刚才还眉飞色舞,此时便泪光莹莹,更是摸不着头脑。

  马回回道:“喂,安小姐,咱们走吧!”

  安明儿摇摇头叫道:“我不要走了,我不要走了,我什么都完了。”

  她叫着叫着,竟然呜呜哭了起来,马回回更是奇怪,心想道:“不走便不走,这又有什么哭的?”可是他把柄抓在那少女手中,不敢出言相劝,只有好声好气地道:“别哭了,别哭啦!你有什么难事,我马回回替你解决便是。”

  那少女安明儿听别人柔声安慰,更哭得伤心,她是少女情怀,初次看中心上人,虽只和其心交谈数次,可是一缕柔情却早有所系,她家世显赫,眼界自是高极,常人求之不得,可是其心对她一直冷漠,她愈想愈是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骗一般。

  她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只道自己如此,别人也当深情待她,哪知世上情感岂有常规?如果她年纪长大,也就不会如此了。

  安明儿只是哭泣,那四川唐瞎子穴道早解,正在调息内伤,见她哭得伤心,真是柔肠寸断,他虽瞧不见安明儿容貌,可是见她声音如乳莺初啼,悦耳已极,心想她一定是个绝色少女,不由先生了几分好感。

  那唐瞎子忍耐不住,叫道:“小姑娘谁要欺侮你,我唐瞎子请他吃几粒喂心毒的铁蒺藜,包管他妈的直挺挺摊尸。”

  他行走江湖,口上自然带上几句粗话,早已成了口头禅,也忘了人家是千金闺秀。马回回忍不住笑道:“你唐瞎子可没有人敢招惹。”

  唐瞎子唱了一个诺道:“多谢马兄夸赞,适才非马兄相救,我瞎子已去见阎罗王!马兄先受瞎子一拜。”

  他边说边拜,样子甚是滑稽,就像戏台上唱戏的动作一般,安明儿瞧得有趣,哭得慢了。

  马回回忙道:“小弟闻唐兄高义,只是无缘拜见,今日一会,真是幸何如之。”

  两人一说一搭寒暄起来,安明儿收泪道:“马回回,我不要再去中原了,我要回家去了,咱们就在此分别了吧!”

  她脸上泪痕重重,声音又绝望可怜,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就是铁石心肠也是会油然而生同情之心,大凡女子如是生得美丽,任人便会让她三分,若是加上哀哭之下!就只有任她欲所欲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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