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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七 貌假情真

  只听得那黑漆漆的深洞中,姓姜的道:“瞽目神睛唐大先生请恕姜某被锁深窟,不能上来见礼。”

  唐君棣道:“姜六侠何出此言,唐某人毕生敬佩的便是贵帮十侠这等热血汉子,姜六侠昔年断指全信的故事曾叫唐某热血为之沸腾,咱们虽乏一面之缘,却是神交久矣。”

  地洞中传出一声叹息!

  “唉,只是姜某这一生是完了……”

  唐君棣岔开道:“姜六侠,你可知道贵帮金八侠已经过世了么?”

  深洞中差六侠一声嘶然惨呼:“什么?唐兄你说……”

  唐君棣道:“日前在扬子江上,金眼雕金八侠临终叫唐某将一物交给姜六侠……”

  洞中姜六侠道:“唐兄为敝帮之事奔波,姜某在这里代蓝帮主谢了……”

  唐君棣道:“姜兄何必言谢。在下依金八侠之言寻访到此院附近之时,忽然被五侠七剑中的蓝白黄三人阻拦,唐某不才,激战中遭暗算,被毁了一条胳膊,那……金八侠所托之物亦被夺了去……”

  他说到这里,洞中姜六侠道:“唐兄义薄云天,竟为咱们之事遭人暗算,废了一条手臂,姜某真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他……他日若是……”

  他原想说“他口若是碰着蓝白黄三人必要报仇”,但是忽然想到自己被困于此,如何能出得去,是以便猛然顿住了。

  唐君棣慨然叹道:“只是唐某未能达成金八侠临终所托,实是惭愧不已……”

  姜六侠道:“唐兄若是再说这话,叫我姜某何颜偷生,今生此世,只要姜某人能有脱离之日,唐兄有事姜某便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

  唐君棣道:“唐某虽失了金八侠所托之物,但是此时天赐良机,正好借此机会助姜兄脱险……”

  洞中姜大侠长叹了一声,那声音宛如一个垂死的叹息,在黑暗中显得好不凄凉,只听得他道:“唐兄美意可感,只是……只是……”

  唐君棣急道:“只是怎么?”

  姜六侠道:“只是在下被紫金锁炼穿了琵琶骨,眼下只是一个废人了!”

  唐君棣听了这话,全身不禁一紧,凡是练武的人听到被穿了琵琶骨便如同听到被判死刑一般,唐君棣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姜六侠也没有说话,于是立刻沉寂了下来。

  过了一会,唐君棣忽然道:“姜兄,敢问贵帮金弓萧五爷如今侠踪何方?”

  姜六侠道:“萧五哥么……你到山西临汾……”

  他话声还没有说完,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唐君棣的身后响起:“好个山西临汾,你们还没有谈够么?”

  唐君棣是四川唐家仅存世上的高手,他双目全瞎,却有“瞽目神睛”的别号,那完全是赞誉他耳力之佳,几乎可以完全代替双目,这时他虽一面与姜六侠交谈,其实耳听四方,便是落叶掉针之声,亦不能逃过他的巨朵。此时被人潜到十步之内,居然没有感觉,这一下可把他惊得几乎要失声而出了。

  唐君棣身法如电,他是侠义本性,立刻伸手先抓其心,要想把他藏妥安全之地,但是令他吃惊的是他一把抓了个空,其心竟然无声无息地不在原地了。

  唐君棣低呼一声:“小兄弟!”

  却是无人回答,唐君棣猛然向后一个翻身,他双足不见转动,身形却如一只鼓风而上的纸鸢一般,扶摇而上。

  黑暗中一个人飞快地窜了出来,他脚下穿着软橡皮的快靴,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他大喝一声:“站住!”

  紧接着便是虚空一掌飞出,掌风强劲,呼呼作响,唐君棣身在空中,反手一掌拍下,只听轰然震响,唐君棣身若游龙,如同一个弹丸一般飞起五丈之高,一个翻身,便到了高墙之外。

  黑暗中那人一个快步赶到,向着深洞中喝道:“姓姜的,方才那人是谁?”

  洞中姜六侠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作答复。那人厉声道:“姓姜的,老夫劝你放明白一些,快告诉老夫那厮是谁?”

  姜六侠沉声道:“杜良笠,你逞的是哪一码子威风?方才那位仁义大英雄的姓名怎能告诉你听?怕你脏耳听了去玷辱了人家的英雄名声!”

  微光之下,那人银须根根可数,正是那杜老公,他怒哼了一声,狠狠地道:“姓姜的,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那人是谁,嘿嘿,老夫从他身法上看不出是谁么?”

  姜六侠哈哈大笑道:“你既知道何必问我?”

  杜老公一顿脚,不再言语,他关好了地洞,转身走了出来,暗暗赞道:“姓姜的委实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唉,看不出一个叫化儿帮会,却全是如此英雄人物!”

  这时,人声传来,几个大汉跑了过来,叫道:“杜老,出事了么?”

  杜老公道:“没有,没有,你们快回去,各自留神!”

  这时候,董其心在黑暗中摸上了床,他暗暗自语道:“好险呀好险,方才我若是招呼唐瞎子一道逃走,那就一定会被杜老公发现了,希望唐瞎子能逃走……”

  他把被子扯了一扯,睡在床上,这时,门外有人走过,他听见那个浓重鼻音的声音:“杜老,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老公的声音:“我发现时,有一人正在和姓姜的谈话,他们谈什么就没有听真了。”

  那鼻音道:“是丐帮的么?”

  杜老公道:“那就难以断定了。”

  那鼻音道:“那厮跑了?”

  老公轻嗯了一声。

  屋内,其心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

  小玲觉得生活愈来愈是无聊,她每天练练轻功,遍山漫野地跑来跑去,在主人离家前,曾经再三吩咐杜公公要好好服侍这娇女,可是小玲怎会听这老人的话,尽管杜公公再三向她说好话,请她别乱跑,免得晒黑了,回来主人大发脾气,小玲仍然我行我素,不理杜公公近乎哀求的劝说。

  这日她从山中回来,手中提了两只雉鸡,一进门看到董其心正在园中除草,她瞧着其心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以为其心定会上来看看自己的猎物,因为那野雉毛色五彩缤纷,委实漂亮,谁知其心只漠然的瞥了一眼,又一心一意的拔草。

  她心中大不高兴,走近其心道:“喂,你看这雉鸡有几斤重?”

  其心站起身道:“小姐您好!”

  小玲噘嘴道:“你这人耳朵聋了是不是,我问你这只鸡有多重?”

  其心瞧了瞧道:“总有五六斤吧!”说完又蹲下身去拔草,小玲点点头道:“算你还有几分眼色,喂,拔草是很有趣的么?”

  其心未答,小玲忽然气道:“好啊,你既然这等爱拔草,明天把我后院的野草全给清理干净,如果我发觉有一根未拔,你可小心了。”

  其心抬头看看小玲,道:“是,小姐!”

  小玲呆了一会,怏怏而去,走了很远,跨过花园圆门,又回头看了其心一眼,只觉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样子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再也想不到他会是这么一个大笨童。

  小玲把雉鸡往厨房里一放,道:“晚上我自己来烤,把鸡毛替我好好拔下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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