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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那大汉脸上尽是疑惑之色?他指着张彤生道:“你——?你不是——?已加入‘金刀帮’了吗?”

  张彤生脸上一派威风凛凛,朗声道:“俺,张彤生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加入你这种下三流的‘金刀帮’?”

  那大汉更惊道:“你……你竟——?”

  张彤生仰天一个大哈哈道:“我与金刀李结拜兄弟,那是我们私下的交情,你这等败德坏行的勾当,俺张彤生说不得也要替李大哥管上一管!”

  文玉宁一听这张彤生竟称金刀李为李大哥,不禁吃了一惊!但见张彤生等磊落气慨,心中对他恶感顿减。

  那大汉闻言却似怒极,大声叱道:“那么你是诚心要管这门闲事儿了?”

  张彤生傲然道:“这个自然!”

  那大汉双掌一挥,已攻到张彤生胸前,张彤生身形轻轻一晃,已自闪过,双脚却牢立未曾移动分毫,同时双掌一错,反攻出去。

  文玉宁曾和张彤生交过手,虽则剑术上胜了张彤生,但张彤生那股神奇内力却是文玉宁下山以来所仅见。

  这时见他招式武步无不与自己本门相似,心中的疑惑更是扩大,他真百思不得其解,这张彤生从哪里学得了本门的武功?

  那武当青年道士,此时却悄悄纵身离去。

  文玉宁见他脸上充满失望与懊丧之色,心知他必是懊恼方才之败。

  其实他的武学远比对方精妙,却输在功力与经验上,可见“七分功夫,三分经验”的话实在不错。

  张彤生果然功力深厚,仅仅十招就将那大汉迫得手肘见促,危险丛生。

  文玉宁暗中自思,自己若是凭拳脚功夫,要想十招就将那大汉击败,只怕也不能够,心中对张彤生不由生出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清啸,一条人影从芦苇尖上飞踏而至,那份轻功连文玉宁也自觉不如,文玉宁心中大惊,什么人有此功力?

  说时迟,那时快“唰”地一下,来人已到了面前。

  来者年约六旬,颔下虬髯,双眉如剑,相貌堂堂,双目更是炯炯有神,那大汉见他来到似乎精神大振,面露喜色,奋力想脱出对方拳圈。

  张彤生见了来人却也不再出击,缓缓收回拳招,退后半步。

  那大汉正待开口,来人已喝止道:“你且住嘴!什么事我都知道了,你且随我回去再说。”又转身对张彤生道:“有劳贤弟代管帮中不肖份子。”

  文玉宁闻言吃了一惊,暗道:“看来这人就是闻名天下的‘金刀帮’主了,嗯,方才他那手轻功端的了得。”

  那人又接着道:“张贤弟还是跟咱们一道走呢,还是——”

  张彤生道:“小弟还有点事,大哥先请便吧!”

  文玉宁见张彤生虽对“金刀帮”不满,却对“金刀帮”主甚是恭敬,心中不禁奇怪?

  这时金刀李已带着那大汉远去,却见张彤生依然站在那里发呆!

  文玉宁本想立刻出去斥问他何以冒自己名头去抢窃少林寺拳经,但见他这般模样,暂时倒伏一会儿再看个究竟。

  只见张彤生左手一圈,右手一抖之间化成千百指影缓缓点出,文玉宁一看就知他使的正是本门不传绝技“银河十五式”中的“耿耿银河”只是招式变化之中有许多错误之处。

  文玉宁嘴角不自知地浮上一丝微笑,他知道这张彤生虽然一切拳脚招式都绝似本门,甚至内力还在自己之上,但对这“银河十五式”却似不曾见过,那日凭这剑法将他靴跟削去,想不到他竟暗中强记住自己招式,想来此时正在模仿练习。

  文玉宁虽觉他剑招中错误颇多,但也不禁佩服他的记忆力,因为自己对敌施展时,不比传授招式,乃是尽快地施出,而这张彤生竟能在一照面间,记住自己招式的大致模样,实也难能可贵了。

  那张彤生将那招“耿耿银河”练了数遍——虽则他并不知道这招的名字——但他也觉颇不对劲,正待再练他一遍,忽地背后一声:“又练错了!”

  他连忙一看,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高膀阔的俊美少年,他认识他——正是文玉宁。

  张彤生一语不发,忽然一扭身形“唰”地一下倒纵出数丈,在落地之前,身形已经翻正,更不回头,一连几跃,消失在芦苇丛中。

  文玉宁虽没有料到他转身就跑,而让他纵出老远,但文玉宁反应何等敏捷,脚下一点,也自展开本门轻功猛追上去。

  但是芦苇高过人头,张彤生极易隐藏身形,文玉宁虽则在最短时间内追了上去,但转了两个弯,己不见张彤生人影。

  等到文玉宁将一大片芦苇搜索过时,忽然眼角上瞥见一条人影如飞远去,文玉宁暗叫一声上当,施展全力冲了上去。

  文玉宁暗思:“虽则让你逃远,一时追不上,但这一带颇为荒凉,只要认定方向,岂有追你不上之理?”

  那张彤生似乎也是全力施为,疾如劲矢,换了一个人的话,不消片刻就被追失目标。

  这两个青年高手一放开脚程,宛如两缕清烟,那么大的冲劲,但沙土地面上连一点灰尘也没有扬起,甚至脚印都浅得紧。

  文玉宁一面追,一面暗思:“这一下猛追,只怕已追出了廿多里,自己的行李放在店中,但那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索性追下去再说。”

  眼见前面张彤生身形消失在转弯处,心头一急,一下飞纵而起,一连在空中换了四种姿势,身形却藉势飞出不下十多丈,这招轻功绝技虽不同于武当的空中竞走绝技,但也有异曲同功之妙,更妙的是文玉宁才一落地,身形又起,快得无以复加,而身法神态仍是安详而潇洒。

  但尽管快,当他转过弯道时,不禁愕住了。

  原来转弯之后,路分两条,而两条都是弯入山区,哪有张彤生的身影?而又不知他跑的是哪一条!

  正在此时,文玉宁却发现路上沙土上写着一行字,走近一看,只见一排斜斜歪歪的字:“阁下有种请来岳州洞庭一谈,在下专程前往等候。”

  文玉宁见那字体歪斜,而且甚是难看草率,不由心中暗笑:“这张彤生端的字如其人。”不禁摇了摇头。

  但他又不知张彤生约他到岳阳去干什么,心中盘算道:“管他干什么,反正我一定要找他理论清楚,就往岳阳一行何妨?”

  盘算既定,也不回去拿行李就匆匆上路,一路一水陆并程,不消十日已到了岳阳。

  进得城来,远远就望见那天下闻名的岳阳楼,当下缓步趋前。

  来到楼前,只见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抬头一看,只见楼侧耸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走近一看,碑的上方横雕着四个篆字:“岳阳楼记”字迹秀美,往下看时,正是那范仲淹闻名的岳阳楼记一文,由苏子美缮写,相传是古宋的遗品。

  文玉宁见这闻名的大楼果然气度不凡,信步走进楼中,只见当中高悬着一块木匾,上面刻着斗大的三个大字:“岳阳楼”下署邵竦之名。

  文玉宁心知这正是和那“范氏记文”“苏氏缮写”等合称“四绝”的匾额,但见那三字刻划得有力至极,真可称得上鬼斧神工。

  当下拾级上楼,随便找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备了一二样食品。

  临窗眺望,只见湖水茫茫一片,楼下乃是洞庭湖,风景宜人,清丽之极。远处微微可见一片模糊的山影,与一片湖水,交接在那极遥远的地方。

  文玉宁见到这可人的景色,心旷神怡,暗暗吟道:“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心中忖道:“此时的景色,不正是如此吗?前人文章实在逼真美妙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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