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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谷三木道:“尤其令人震惊的是此事居然关及白回龙,倒叫我再三想之不透!”

  老夫听他说过白回龙与他乃是旧认,只不知到底是何关系,这时忍不住问道:“那白回龙是谷兄什么人?”

  谷三木面上又现出欲言又止,极为难堪的神色来。老夫顿了一顿忙道:“我只不过问问而已,谷兄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当我没有问吧。”

  谷三木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那白回龙乃是我同门师弟。”

  老夫吃了一惊,倒未听过这金刀尚有同门,想来白回龙一身功夫必定也是高强无比的了。

  老夫见谷三木只说到此处为止,自是不好再问。

  过了一会,老夫又道:“事情至此,咱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谷三木心中仿佛思念什么重大事项,半晌也不作响,忽然像是下定决心,重重点了点头道:“这西疆我是非去一趟不可。”

  老夫闻言一怔,道:“谷兄你说什么?”

  谷三木道:“神龙既然公开对金刀定了后约,我不去也是不行的了。”

  老夫想想也对,接口说道:“神龙此举必然另有用意,他好像将金刀视为中原武林的代表,在西疆静候驾临,能一举击败金刀,则等于打通中原大道,否则便不再作此妄想。”

  谷三木嗯了一声,道:“可恶那郭以昂冒我之名,居然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我这次去西疆,可是一举两得之策。”

  老夫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谷三木道:“你可还记得我曾提起那白回龙多年音讯全无之事?近来据传在西域某古寺中修行,我此次既到西域,好歹也得仔仔细细找个清楚。”

  “为了那一本达摩真谜解么?”

  谷三木顿了一顿,说道:“可以如此说,只不知那朱信文临终说出寻找白回龙之言,究竟是何用意。”

  老夫沉吟了一会,说道:“难道那奇书在白回龙处不成?”

  谷三木摇摇头 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我又奇怪朱信文乃少林弟子,两人居处相隔也远,怎会与白回龙套上关系?”

  老夫摇摇头,这等秘密除非当事人亲口明言,否则那里猜想得透?

  过了一会,老夫忽然问道:“谷兄曾对那中年人说过,曾与朱信文有数面之余,不知是真是假?”

  谷三木啊了一声,道:“这个倒是真实情形。”

  老夫接道:“那朱信文一身功力究竟如何?”

  谷三木道:“朱信文年岁不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一身少林神功,委实已臻化镜,由于他一生侵淫佛门正宗心法,动手之间气派宏伟,内力造诣尤为深厚,我亲见他五丈之外,以神拳凌空击断镔铁粗棍,极是了得。”

  老大啊了一声,谷三木摇摇头又道:“我看这海南一门,也是中原武林心腹大敌。”

  老夫被他一言提醒,想起那黄衣僧人似乎也有海南武学路数,不过这一门派始终不正式露面,但却处处暗中处心积虑,最是可怕。

  谷三木沉吟一会儿,缓缓说道:“日下情势极端复杂,各派人马纷纷出动,咱们却始终未能明了详细情形,好在我已下定决心上西疆一行,不论如何这一趟行走,也要将事实真相揭露。”

  老夫叹了一口气,道:“以兄弟之见,谷兄这一次西疆之行真不知要冒下多少风险。”

  谷三木摇头不语。老夫接口又道:“神龙知道谷兄在中原武林的产望,这一次公开定下后约,存心击倒谷兄,不止于胜负,必存生死争斗之念,这一路上,他一定不择任何手段,布下天罗地网,静侯谷兄自行投入。”

  谷三木沉重地点点头道:“这个我知之甚清,方才我已下定决心,这一路西行下手决不留情,废敌一人,到最终大会之时便将减少一份阻力。”

  老夫见他淡淡说来,却是豪气逼人。想到他一身奇功,纵横天下本当轻而易举,但这次对手太过强硬,而且摆明了一条棘刺险道,若要单刀独闯,总是有欠妥当。当下老夫便道:“有道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谷三木知道老夫之意,不等老夫的话说完,已然接口说道:“我自会尽量小心应付一切,这一趟西疆之行,将为我出道以来最为险恶的一次经历乃可断言。”

  老夫望了他一眼,略一沉吟接口又道:“既然如此,兄弟愿与谷兄同行。”

  谷三木面色沉重,半晌也不发一言,好一会忽然仰天叹了一口气道:“彭兄弟,我还有一件更为重要之事要请你代劳呢。”

  老夫一眼看见他满面全是凄沧之色,不由为之一怔,连忙问道:“谷兄有什么困难,兄弟一定全力以赴。”

  谷三木缓缓说道:“此系谷某私人之事,谷某家人希望你能代为照料。”

  老夫察觉他口气之中似乎有一种不详之感,慌忙摇头说道:“谷兄你想到那里去了,这次西疆之行,事情解决之后直返中原,前后至多不会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谷三木摇摇头道:“我一生名声以及性命这一次全被郭以昂一句话轻易经赌上了,不能不作万全的打算,彭兄弟你也不必多言了,我家中上有老父,下有幼弟,你能否设法予以安顿一段时间?”

  老夫还待再言,却见谷三木一脸焦急之色,只得连连点头道:“谷兄有什么计划尽管吩咐吧。”

  谷三木想了一会说道:“我想咱们在此处即行分手,我直到西疆,你则赶到河南我的家中。”

  “谷兄不去家中瞧瞧么?”

  谷三木这时神色甚为镇静,平淡地道:“便是瞧一眼,立刻又要赶道,何不等到西疆事完再回去?”

  老夫心知其实他此刻心中矛盾难决,自己若是再多说话,徒然增添其烦恼反倒不妙,但内心却为他此行感到十分担心。

  老夫原本下决心与他同行,好歹总多一份照应,但他说出以家人相托予老夫之话,老夫不好再重提旧意,只是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咱们约定时间地点,到时相会免得不易寻找。”

  谷三木嗯了一声道:“这样吧,两个半月以后,咱们在山东‘凌云’镖局相见如何?”

  老夫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凌云镖局镖头杜老三,与咱的交情没话说,确是恰当之地。”

  谷三木望了老夫一眼又道:“你此刻取道直上河南,便可先到凌云镖局去打个招呼,免得杜老三长年东奔西走,一时不易寻找。”

  谷三木的双目之中,流过一丝慨然之色,但他却哈哈一笑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番西行,命运如何上天早已注定,若真如那郭以昂手下相面文士所说,金刀铁戈折于西,也只好认命了。”

  老夫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这均是小事,不是兄弟多口,谷兄既已决定西行,总得作番准备才好。”

  谷三木望着老夫沉重的脸色,微微一笑道:“彭兄弟,你忘记那年在关西夜逢伏击之事了么?那时的情形是何等凶险,咱们还不是照闯不误,怎么这一次你倒完全失去了那份豪气……”

  老夫听他故作轻松,心中却是猛地一跳,总觉此次心中一直有一种黯然伤神之感,这下他又提起铁戈金刀折于西之言,似乎更在老夫心上加重了负担,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口中说着,却见老夫始终默然不语,也说不下去,登时便是一片沉默。

  老夫吸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兄弟先去河南,两个半月以后在山东静候谷兄佳音。”

  谷三木微微一笑道:“好兄弟,这一句话说得中听,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大踏步便向西方直行而去,老夫只觉他走远一步,心头沉重便自添加一分,直到他去得不见踪影了,口中犹仍喃喃自语地道:“谷兄千万珍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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