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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心念既定,立刻轻轻翻出窗外,将窗槛掩好,这时夜色甚浓,天空星辰稀稀散布,地面上光度尚算不暗。

  杜天林站在屋檐底下,借着屋檐的阴影将自己身形隐住,运足目力四下观看。

  他不知那四人到底住在那一边屋中,是以不愿露出形迹,只是等候不已,同时一边让夜风吹拂脸孔,藉以舒松精神。

  他一个人静静地站着约有一顿饭的功夫了,淡淡的星光映照之下,客栈之中屋脊连接,好大一片绝无人踪动静,看来今夜根本没事发生,正在此时,忽然西边房上闪过一条人影。

  杜天林心中一惊,暗暗忖道:“果然要开始了—一”

  这时他立身之处地形甚佳,屋檐正巧背光,身形完全在黑影之中,是以他得以从容运足目力,仔细观察。

  只见那人影一闪而落,在屋脊之上斜斜弯着腰,杜天林只见那人一身白衣,便知那两度碰面的少年,倒是他先有所行动。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这人夜间行动,仍是一身白衣,看来经验尚且不如我呢!”

  心中思想,双目却紧紧地注视着对方,只见那少年略一停留,身形再起,一直便向西边最后两间房屋而去。

  他来到那两间房屋房顶之上,似乎沉吟了一会,忽然低俯下身去。

  杜天林这时视线正好被斜飞的屋角所遮,那少年俯下身去,杜天林便无法看见,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形,轻轻一翻,双足搭在窗架上微微一点,人已上了屋脊。

  他缓缓直起身形,正好瞧见那白衣少年的背影,弯俯身形,远远望去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杜天林静静地蹲在屋脊之上,想看看那白衣少年俯下身子究竟在干什么,又过了一会,忽然那白衣少年整个人俯卧在屋脊之上,紧紧地贴着瓦片。

  杜天林忽然感觉这白衣少年有些神秘,忍不住心中好奇之念更炽。

  他考虑了片刻,忍不住身形微微扬起,向那西边的屋脊移动。

  他一边移动,一边仍旧注视着那白衣少年,却见他始终俯卧在屋瓦之上。

  距离逐渐接近,杜天林突然与起一丝紧张的感觉。他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不知不觉间吸满了真气贯注全身,蓦然他似乎听见前方传来一丝声。

  杜天林心中一惊,猛可一侧身形,断定那声响发自左前方。

  若是那声响乃是再有人上得屋顶,则自己若是再向前进或后退,都难免要被人发现。

  他心念一转,身形突然一俯,也学那白衣少年人模样,整个身子贴俯在瓦面之上。

  他这一俯卧,藉着屋脊的斜度,的确不容易为人所发觉,这时心念一动,暗暗思忖道:“难不成那白衣少年也是察觉有什么异动才俯卧在屋脊之上?”

  刹时他感到这屋脊瓦面之上,几乎处处均有敌踪出现的可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紧张的感觉,双目不断四下移动。

  那轻轻之声再响,果然是一个人翻上屋脊,杜天林屏住呼息,望着那仅仅距自己不到两丈的背影,好像正是那四人中之一。

  杜天林仍然保持静卧的姿态,心中想道:“这人现在一定发现那白衣少年了,他位于白衣少年之后,白衣少年对他可能难以察觉,我倒要看看这人发现白衣少年之后有如何动静……”

  他心中思索,却不见那人移动分毫,又等了一刻,那人仍是静立不动,杜天林忍不住微微仰起头来斜看过去,只见那人左右摆首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

  杜天林怔了一怔,不知这人在做什么,突然那人身形一起,轻轻地跳下屋脊而去。

  杜天林这下子可真被弄糊涂了,那白衣少年好端端地俯在前方,这人既已瞧见,却怎地又跳下屋去?

  他为人原本谨慎,沉着气再等候片刻,这才仰起身来一看,只见前方黑忽忽地一片,那里还有方才俯卧着的白衣人影子?”

  杜天林怔了一怔,忖道:“难道那白衣人就在我俯下身来,那人尚未上屋顶的这个空段之中走得不见踪影不成?”

  想了一会,只觉今夜所遭遇之事似乎有些鬼鬼祟祟,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可笑自己花了半天功夫,什么也没有瞧着。

  过了一会问,四周仍无人踪,想来两人均已回房,自己也轻轻下了屋脊问到屋中。

  次日清晨,杜天林起床后走入大厅,只见那白衣少年早已在大厅之中,正在与掌柜的说话。

  杜天林默默地坐了下来,那少年与掌柜说完话,便匆匆地走向大门,跃上马匹急驶而去。

  杜天林原本打算清晨便开始赶路,于是仿照心中计划,买得一匹骏马,也上路向中原而行。

  他心中仍为昨夜的事略有牵挂,加之买得新马,自然驰行较为迅速,驰了好一会,才勒疆收住马势。

  这时朝日初升,晨风拂身,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蓦然之间,身后一阵急迫的马蹄声直追而来,杜天林忙将马匹带到路侧,只听呼呼二声,身后有两匹马狂奔而过,速度之快,在官司道上行驰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杜天林一瞥马上骑士,果然便是昨日那四个人中之二,心想还有两个大约随后便到,想着回过头来,却见身后一目望去,好远均无马匹踪迹。

  杜天林微微一怔,但也不暇多思,心想那两个大汉狂奔而去,看来一定是追赶那走在前头的少年了。

  杜天林有一个感觉,事情即将要到摊牌的地步了。他忍不住也加快坐下马匹,沿着官道一直追赶下去。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官道沿着山势急弯,杜天林略一放慢马势,只听前面传来一声马嘶之声,杜天林眺目一望,果然前面不远处有三匹马停在路旁。

  那马匹四周静悄悄的,并无人迹,不知那三人一齐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天林来到当前,只见那三匹马均系在树枝上,左边是山壁,右边是一片草丛,杜天林略一估计,那三人八成是向右前方去了。

  他考虑了一会,缓缓跨下马匹,也向右边草丛之中行去,一面留神倾听。

  走了一会,果然一阵晨风拂面而来,隐隐夹着一个粗粗的声音道:“……无冤无仇……你居然……”

  杜天林听不真切,连忙加快足步,循声而去。

  突然他瞥见一个白色的背影,赶快停下来身,低身藏在一块岩石之后,这时他发觉已距那白衣少年很近了,好在对方三人正忙着对话,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潜入这等接近之距离。

  他隐藏好身形,立刻倾神细听,这时那两个壮汉面对着自己,左首一人面上怒容甚浓,粗声道:“咱们看在他老人家金面,一再容忍,但今日你所作所为,也未免太过份了一些,你向咱们如何交待!”

  那白衣少年没有回答,杜天林暗暗道:“原来他们早有牵连。”

  那两人等了一会,仍不见少年开口相答,那右首一人面上神色木然,一言不发,悠然呼地摊开右手。

  那白衣少年似乎心存顾忌,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那右首大汉仍是不言,双目盯着少年,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种狂悍的神情来。

  那白衣少年见他不语,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那右首的汉子依然不言,不过双目之中突然流露出凄凄惨惨的神情,杜天林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大大生疑。

  那右首一人低低叫了一声:“大哥,咱们—一”

  他话声未完,那大哥斗然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咱们与你见面不过三数次而己,既无往冤,又无近仇,你竟下此毒手,今日我便不信他老人家护短到这种程度。这件事你自己说吧,就是今日咱们打死了你,天下人也不会说咱们如何。”

  那白衣少年忽然尖声冷笑道:“废话便少说些如何?”

  那左首一人斗地勃然大怒,一步抢上前去,大吼一声道:“你……”

  右手一人冷冷一摇手道:“三弟—一”

  他阻止同伴,缓步跨上前去,到了那白衣少年身前不及五步之处停了下来,斗然大吼一声:“拿来!”

  这一声乃是贯注真力所发,直震的周遭嗡地一响,那白衣少年吃了一惊,又后退一步,怒道:“什么?”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你将那包袱交过来,也省得多费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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