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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血魔面上神色渐趋于平静,缓缓说道:“二十年前,当灰衣狼骨已绝迹武林之时,天下出了一个好汉,那好汉当年约在三旬左右,年轻力壮,急公好义,真所谓行侠天下,义名远播。”

  “这个汉子的功夫,简直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高多深,只知道他施一柄金刀,自出道以来,身经千战,遇弱也胜,遇强也胜,每一次胜利均非数招之内得到压倒性的胜利,而是真功夫、硬本领一招一式拼到占上风为止。”

  “这等古怪的事,当时传遍大林,逐渐引起大家的注意。由于他见义拔刀,伸手管的事太多了,当时得罪了武当派以及昆仑派的人。”

  “武当掌教当时封观,于是全武当第一内家高手白棠下山约战,这白棠的功力据说高绝一时,辈份较武当掌教犹高两辈,为昔年曾与狼骨唐泉交过手的唯一之人。他与唐泉交手的结果虽未传在武林之中,但自那一战之后,唐泉突去塞外,那白棠退隐紫虚观中一住五年,至少他能在狼骨手下全身而退,这一份功力已是瞠目武林,高之又高的了。”

  “是以白棠下山消息一出,整个武林哗然,更有意思的是,昆仑掌门人一元大师竟也亲入中原,提金刀之名索战。”

  “这一件事真可谓武林中前百年来少见之大事,金刀获讯之后,有人便说莫说金刀才三十出头,就是陆地神仙之流人物面对此两大强敌,也是凶多吉少的了!”

  “老夫那时正在南疆,也风闻这个消息,老夫一生练武,便想得天下第一人之名而后已,既知有此等人物,立刻启程入中原相看。”

  “老人一路行走,在路中结识了一人,那人口音以及生活习惯,老夫一眼便觉决非中土人士,那时老夫年纪尚轻,与他相谈尚佳,便一路连袂而行,就是这一个人,使老夫后二十年在苗疆闭关,一步未动!”

  他说到这里,面上神色甚为激动,杜天林心中暗暗称奇,但此时血魔说得兴起,自是不愿打断。

  那血魔吁了一口气道:“到了中原,老夫年轻气盛,加上总是说不信有三十岁的人会有传闻之中如此多奇闻异说,言语之上跃跃然有与金刀一较长短之意,那结交的人始终不感兴趣,有一句没一句的相答,到那一日,武林中人望风相看的几近千人,那一元大师及白棠来到之后,似乎想不到会有这许多闲人,正在这时,那金刀拨开众人到了当场。”

  “老夫与那人在人群中之中观看,只见金刀三十左右,面貌英武之至,一股英气直逼而出,背上斜斜插了一柄刀,一见白棠及一元大师,一揖到地,弯腰不起,口中大声说道:‘谷某年轻无状,有犯两大宗派,惶恐犹自不及,岂敢存有争胜之心?今日特在天下武林朋友之前,负刀请罪,不知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当时天下武林不由一齐怔住了,只因他们都想下到金刀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那一元大师一言不发,白棠却是冷笑不绝。”

  “金刀僵在当地,登时全场鸦雀无声,要看到底如何,白棠冷笑了一阵说道:‘倒不是为了这等小过节今日约会谷兄于此,白某只是想领教领教无敌金刀究竟如何!’”

  “他这一句话说得万分明显,实是公开作武术上的挑战,那金刀缓缓直立身形,目光移转在一元大师身上,那一元大师面上木然,却是一付默认的模样!”

  “刹时金刀抱拳道:‘如此,谷某岂敢不从—一’”

  “他话声未完,身形疾起,一掠飞过人众,已在十丈之外,那一元大师以及白棠似乎与他有所默契,一言不发,一起也飞身走了。”

  “老夫立时想到他们三人不愿在众人面前交手相战,众人这时有一半人是呆怔当地,另一半人则眼见三人身形如电,就是想追也是不及,是以都站在当地不动,老夫心想千里跋涉就是要一看功力究竟,再也不假思索,立时飞身疾赶而去。”

  “老夫身形才起,只觉身边衣袂之声大作,偏目一看,原来那半路相交之人也随后而来,那时老夫不暇多想,只觉若是不加快足程,那三人一闪眼间便将失去踪迹。”

  “是以老夫拚力奔跑,那人却是亦步亦趋,老夫这时才知原来那人也是高人,单凭轻身功夫,已不在老夫之下”

  “来到当场,那金刀已与一元大师对面而立,咱们两人来到,他们却视若不见,金刀沉声对一元大师道:‘谷某领教大师昆仑无上心法五百招如何?’”

  “一元大师不答,缓缓发招,于是两人拳出掌飞,那一元大师乃是一派宗师,招招妙绝人寰,时机方位真是令人叹服,反观那金刀,拳拳平淡无奇,但每发十拳,威势便增大一些,真如传闻之中所言,威力由低而强,到三百招式,已平反守势,到四百招后已拳拳领先,这时他的拳招也是复奥无比,老夫亲眼看见他拳拳由简而深,威力由弱而强,到四百三十七招时,金刀连发三拳,那一元大师除了硬封硬架之外,别无他法对拆,结果两人硬对两掌,那金刀内力如山涌出,似乎用之下尽,第三拳冲出,那一元大师一连退后三步。”

  “当时老夫看得真是心神俱醉,对那金刀的武功佩服到极点,心中不但没有凶戾争胜之念,反倒希望金刀能大发神威,再败武当前辈高人白棠!”

  “一元大师合什一礼,缓缓退了下来,仰天长啸一声,转过身来便匆匆而去。”

  “那武当白棠面上神色肃然,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盖世金刀,缓缓撤下长剑。”

  “金刀站在一丈之外,我只觉他面上有一种坚定的神色,他反手在肩上取出长刀,却是连鞘套上,并不拔刀出鞘,白棠的长剑平举上胸膛,气定神凝,一看便知是用剑的大高手,那一双睛神清而不闪,静而不浮,剑尖轻微地摇动。”

  “金刀双足微微半蹲,脸上露出相当紧张的神色,这时两人之间距离整整有一丈之遥,但老夫只觉双方似乎已到白刃交接的情势,任何一个失着,立将遭至杀身之灾。”

  “老夫当时只觉完全沉醉在招式之中了,双目注视着白棠的架式,心中立刻想像若是老夫本身敌对此式当用何式拆解,只看那金刀之时,却有时与自己的想法不同,两相对照之下,每每只觉舒畅痛快之极,老夫一生嗜武,这一下虽是不曾亲身上前喂招,但心中感觉乃是生平之中唯一快事。”

  “两人遥对一丈,那白棠斗然长剑冲天一指,这一式是武当“九宫剑”的一式绝学,唤作‘呼风唤雨’,纯粹是寓守为攻的路数,他这一比划,那金刀斗然面似大为紧张,右手一挥,刀面扁扁地平在胸前扫将出去。”

  “老夫只觉那金刀面上神色之紧生像到了最重要关头,却见他以一式固守的路数去遥对白棠那一式本来以守为主以攻为辅的招式,心中不由暗暗生奇。”

  “正在这时,只听身旁那与老夫同来的人大大赞叹了一声,老夫心中一动。说时迟,那时快,白棠长剑一举齐眉,斗然在平空撒了一片剑花,呼呼呼在虚空一连劈出三十剑式!”

  “须知穿云三式相传之中乃是武当剑术的精髓所在,其变化之复奥,运气之困难,非得练武奇才化尽三十年以上功夫侵淫剑术之中,否则万万难以办到,武当一脉已有近四十年无人会施此等剑式,并非剑式本身失传,而是练剑者能力不逮。”

  “这时那白棠居然在那一式‘呼风唤雨’之后,闪电般连发三招,若是金刀没有先知之明,方才贸然进攻一式,那真是一招也守之不住了。”

  “老大思念如电,想到这里,便联想到那与老夫同来之人居然在方才便预知白棠剑式将有杀手发出,是以眼见金刀不但不攻,反而退守一式而发出赞叹之声,由此看来,此人武学真是深不可测了。”

  “老人想了一下,也无暇多思,只因那白棠三式连环,虽则遥在一丈之外,但见剑剑连环,每一式剑身偏斜削出,都发出呜呜之声,那剑光衔密,真的有如惊涛裂岸向涌,长浪击岸而发,声势威猛之极。”

  “那金刀虽未直接受到剑式的威胁,但他们这种武学大行家用这种遥击比划招式相较,若有一分走失了,虽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立刻便得负手认败,完全和真刀相拚一模一样。”

  “这种虚空比划较真实交手犹为因难,只因在真实交手之际,敌方招式遽至身前,眼见身受都实际得多,应变自然有所根据,但是这种虚较,则必须每一招考虑到种种因果,真是虚忽无凭,这时那金刀面上紧张之色形之于外,足下不停地跳动着,那一柄刀,虽则连着刀鞘,这时右手紧握直立中宫,微微向斜方指出,不住地微微颤动,似乎紧对着对方的剑式在作最严密的守势。”

  “老夫那时武学造诣自从甚深,只觉那刀身每移动半分,好比其上挑负千斤重担,极为困难,但每移动一个方位,总是紧紧跟着那白棠握剑的右手手肘,当时不由衷心暗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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