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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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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青见天已大明,便向可兰师姐妹两人告辞。可兰心知留他不在,也不顾师姐在旁,一直送到谷外里余,又送了立青许多灵药仙草,立青心中黯然,愈走愈觉可兰可爱,他说道:“兰妹,待我办完正事,一定到此处寻你,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别过。” 可兰含泪点头道:“如果我不在,请你问我师姐,便可知我在何处,大哥,你要多多保重啊!” 立青不敢逗留,只怕忍不了心离去,他凝视可兰,目光中千怜万爱,恨不得注入可兰心中,可兰微笑点头,表示感激,神色却是凄苦。 立青才一转身,一滴情泪流了下来,他赶紧挥袖一擦,又踏步走向前程。 他心中虽然狐疑,可兰师门与三心红王究竟有何渊源,可是别人师门之事,他当面又不便问,一路上琢磨不已。到了中午时分,口中走得干渴,一摸背囊,不但装有几罐清水,而且更有精美干粮。 他不知可兰何时已将背囊中粮食准备得妥当贴切,想了半天,这才想起定是昨晚自己睡后,可兰起身为自己准备的,心中好生感激。 立青一阵急赶,这一收起缕缕柔情,便想到父亲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很是焦急,直到星辰初上,立青还在施展轻功赶路,忽然前面山坡陡峭,这时星光朦胧,立青只见山顶端坐着两人,他定目一瞧,大惊不已,口中喃喃道:“纯阳观主!纯阳观主丹阳子,那人又是谁呢?能和神州四奇首位的一争长短?”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一段似乎必须补述一下了—— 时间向前推,当老人黄百岩被飞孤掌毙的那天晚上——黑死潭畔。 那一潭暗色的死水静静躺着,一丝波纹都没有,只是夜枭古怪难听的声音不时荡漾在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这时,忽然轻微的人声打破这等沉静:“唉!司空老兄,这就叫做怪了。” 另一个声音道:“咱们听完黄白岩那老儿说的秘密后,一掌把他干了,立刻就赶到这里来,怎会有人比咱们更捷足先登的?” “难道说……难道就是与冯百令那杀星耽搁的一刻里出了毛病?” “我看不可能吧!那冯百令行动虽然可疑,但是他分明是向反方向走去,咱们抄捷径赶来,说什么他也不会跑在咱们的前面呀?” “但是现在事实如此,……啊……这黑死潭水有奇毒,必身穿套牛皮衣方能入得水去,会不会方才我去备制皮衣时出的毛病?” 另一人冷笑起来:“哼,飞狐你也把我司空凡看得太不中用了,你会备皮衣的时刻,我司空凡坐害在湖边,整整一个时辰,半个人影也没有来过,怎会出事?” “司空兄不必多心,这潭畔尸骨累累,分明早有人为了那话儿争夺拼命了,看来咱们是晚了一步……” “唉,真想不到咱们这样运气好,仍是慢了一步,眼看雁荡山这一趟是白跑的了……” “司空老兄也不必说白跑这一趟,只要设法擒住了那姓方的正点儿,岂非大功一场?” “云老弟说得是,咱们走吧!” 两条人影如飞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死潭畔又出现了三个人影。 一个铿锵的声音:“百令,牛皮衣穿好了么?” 瞽目杀君的声音:“好了——” 接着便是跳入水中的声音,过了半天,那铿锵的声音道:“糟啦!我们来迟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师父,何以见得?” “你仔细看看,四处总有五六具尸身,那还用说么?” 果然,不久之后,水花闪动,下水的人爬了上来,他喘了一口气道:“师父,潭底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哼,我早知道了。” 我的声音寒得如同冰一样,沉寂了片刻,他才道:“嘿,百令,你在武林中的浑号叫什么呀?” 瞽目杀君大为惊诧,他结结巴巴地道:“师父不要见笑,武林中好事的人管弟子叫着‘瞽目杀君’……” 三心红王干笑一声道:“好,从现在起,我要你这‘杀君’大开杀戒——” 瞽目杀君吃了一惊,呐呐道:“师父……” 三心红王一字一字地道:“从今日起,凡是碰见到雁荡山来赶这趟浑水的不三不四的人,全给我宰了!” 另外一人,正是那三心红王的大弟子高无影应声道:“师父,师父,此事只怕不妥——” 三心红王不闻不问,只冷然道:“高捷或听令!” 高无影恭声道:“弟子在此。” 心红王道:“方才我对百令说的你可听真了?你们两人同时执行!” 高无影想说什么,但是想了一会儿,只说道:“是!弟子遵命。” 黑暗寂静之中,传来三心红王冷峻的哼声,谷中山石依然默默无声,谁知道立刻就有一块大屠杀要展开了,这就是各派为什么不能赴雁荡的原因了。 且说立青睁大眼一看,心中更是惊奇,原来那和丹阳子对掌的竟是一个女子…… 就在前一天夜里,在高山上,武当派的掌门至尊正满面紧张地仰望着远处漆黑的山谷,武当三剑则个个站在三丈之外,除了风声在谷中呼啸之外,万籁俱寂。 纯阳观主丹阳子清癯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浇寞的神情,这位威重武林,几十年来名居武林第一的武学大师还有什么事值得伤感的么? 人们只知道丹阳子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他本是江南一个富家的独生公子,在廿七岁那年才上武当做了道士,一个富家公子忽然做了道士,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多年来武林中人一直猜测着,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丹阳子以一个全然不懂武技的富家公子踏上武当山,而且年纪已二十有七,但是在他三十七岁那年便成了武当山第一高手,从此而为武当掌门,名震武林达三十余年,这是武林中罕见的奇迹。 但是这位不可一世的武当道长却一直是默默寡言,但有时又性烈如火,完全不像是一个修炼半生的谦冲道长。 这时,他仰首望了望天空,全圆的月亮已渐渐移到中天,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蓦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师父,弟子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发话者正是武当三侠中年纪最轻,但是侠名却是最着的青峰真人麦任侠。 丹阳子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任侠有话只管说吧!” 麦任侠道:“师父几十年来对于当年那件恨事怒终不能忘怀;师父那件伤心之事,弟子们虽然不得而知,但是凭师父为了她出家为道,把几十年岁月消磨在青山白动之中,难道她还能怀恨于师父么?弟子出言无状,实因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尚乞师尊谅宥。” 丹阳子为人虽然性烈寡言,但是对于这三个得意高足却是宠爱有加,丝毫没有做师父的架子,有的时候倒像是师兄弟一般融洽,是以麦任侠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丹阳子长叹一声,凝视着麦任侠,良久才道:“任侠,你懂得什么?你自幼便随我修行,莫看你现在长得高高大大,实则你的心理幼稚得如同少年,你懂得的实在太少了,人言‘人非太上,焉能无情’,以我这几十年来的体验,我已深深地发现,即便是太上,亦不能无情啊。” 麦任侠道:“师父在上,非是弟子胡言乱语,只是弟子对一事万难了解——” 丹阳子道:“你所指的是何事?” 麦任侠道:“师父一身武学已达超凡入圣之境界,师父要求见那人一面也罢了,那人却坚持先要与师父以武相会,这岂不是天下难信的奇事?” 丹阳子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任侠,你以为……为师的要求与那人相见一面,只是为了儿女之私么?” 麦任侠恭身道:“弟子不敢。” 丹阳子长叹了一声,仰首望着长空,喃喃地道:“不错,我虽然当了几十年的武当掌门,但是仍难摒尽心中感情思念,但是任侠,这……这你不会了解的……我要见那人一面,还有着别的原因——” 麦任侠道:“弟子斗胆敢问那是什么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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