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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十八 千里求藥

  且說高戰依依別過眾人,心中不住盤算道:「那毒君雖則告訴我這兩種解藥的形狀,可是一在極西,一在極南,到底先到哪去?」

  他忽然想到一件,暗道:「如果我那英弟在的話,由他領著我赴天竺去尋藥,豈不勝過自己胡亂摸索。」

  他想到英弟,不由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金英臨別時送給他的,高戰當時匆匆忙忙趕去救林汶,是此根本不曾看清便塞入袋中,此時一看,原來是一個用象牙雕成的小鎖,四周精巧地鑲著烏金絲,上面橫刻著一行符號,高戰心想:「這定是天竺文。」

  那小鎖發出一種令人出塵的香氣,高戰只覺心曠神怡,這一夜奔波不但不感到疲倦反而精神奕奕,心知定是這小鎖發出的香氣所致,暗忖金英這人真是富家子弟,隨便出手便是寶物。

  高戰一直以為金英是個少年,金英雖已表露身分,可是高戰心裡仍然把他當做小弟弟,並無絲毫雜念,此時想到如能與金英結伴同行,那不知有多好,正自怔怔懊悔,忽聞吱吱鳥聲中夾著一個清亮的鳴叫,他抬頭一看,天色已經微明,樹上地下全是濕潤的露水。

  高戰一聽那清亮聲音,立刻聽出是那金色大鳥鳴叫,心中不由大喜,他知金鳥在附近,那麼英弟也一定沒離開,便長嘯一聲招呼金英,等了半天,並不見有人作答。

  高戰正自奇怪,忽然覺得腦後生風,他反應快捷,一錯步向旁閃開,還不及轉身,忽覺肩上一沉,一個金黃色鳥頭伸到他頰上,不停地廝磨親熱。

  高戰大喜問道:「你主人還在原來那幽谷嗎?」

  那金鳥是雪山神種,又經白婆婆師徒馴養已久,頗有幾分懂事,聞言想了半刻,鳥頭連點不已。

  高戰大笑,心想定是這畜牲早上出來尋食,碰到自己這麼出聲招呼,這鳥也真頑皮,還會給自己開上一個玩笑。

  高戰一揮手,鳥兒便飛起帶路,其實高戰識得路徑,那金鳥高高在上,也不管地下路通不通,只對前飛去,高戰有時為防草叢中毒蟲蚊蚋,稍稍行動慢了,那鳥兒即咕咕叫個不休,像是催促高戰。

  高戰暗笑,心想這鳥兒真像牠主人一般嬌縱,行了不久,天色已是大明,走到幽谷旁邊。

  高戰向下一看,一個全身白衫的姑娘,披著一頭秀髮,正跪在地上虔誠在禱告,黎明的涼風吹過她,吹起了長長的衣帶,兩肩瘦削,令人有一種纖弱的感覺,也有一種輕盈欲仙的樣子。

  高戰一怔,立即想到金英是女扮男裝,高叫道:「英弟!英弟!」

  金英一回身,冷冷道:「誰是你英弟了?」

  高戰大奇,吶吶道:「你……你難道不是我英弟?」

  他這句話明明是多問,而且自己馬上就發現這話是多麼無聊,金英忍住笑,板著俏臉道:「你不是不理人家嗎?怎樣又回來了?」

  高戰道:「我想約英弟……英弟一塊去……去天竺。」

  金英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跳起來問道:「喂,你說什麼。」

  高戰又重複了一遍,金英喜道:「大哥,天竺風景好得很,那裡的山和天一樣高,大河長得沒有盡頭,還有……還有走不完的大沙漠。」

  高戰心念一動,問道:「你說的大河是不是恒河?」

  金英樂得合不攏嘴,應叫:「誰說不是哩!我小時候每年過年回家,都要到叔叔那裡去,我伯伯是恒河三佛之首,自然是住在恒河畔了,那河裡的水清得緊,魚兒都看得見,我一高興便跳下去洗個澡。」

  她說到此,忽然自覺失口,連忙住口不說,臉上甚是不好意思。

  高戰問道:「聽說河畔有一種蘭九果的植物,可以治毒,靈驗無比。」

  金英道:「那蘭九果我家裡多的是,恒河畔的蘭九果都是我叔叔所有,大哥,你怎麼知道蘭九果?」

  高戰喜不自勝,顫聲道:「我……我中了別人之毒,有一個前輩……前輩告訴我,非蘭九果才能救得。」

  金英急道:「你中了什麼毒,要不要緊?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高戰笑道:「就算尋不到蘭九果,我也有一年好活。」

  他心中在想這條命總算保住了,言語中自然流出歡愉之色,金英以為他在開玩笑,嗔道:「中毒有什麼好笑的?真是奇怪,這也好隨便騙人的麼?」

  高戰笑道:「誰騙你啦,咱們這就動身,天竺一來一往又怕得好幾個月哩!」

  金英數著小小的指頭道:「如果沒命趕去,也只得個多月便成了,像上次我隨師父下山,不到二個月便趕到中原,可是這次啦,我可不願意這樣像逃犯一樣,大哥,你初來天竺,我自然得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到處玩玩。」

  高戰見她一本正經,而且年紀小小,居然裝得老氣橫秋,學著大人的口氣,非常有趣。

  金英又道:「像太陽神生日的賽神會,那才叫熱鬧好玩哩,還有,沙漠上的無邊仙景啦,古時大王的大石墓啦!我媽媽的大石墓啦!還有,還有什麼,我一時也說不上來,大哥,天竺真是個好地方!」

  她半瞇著眼,悠然的說著,似乎已到了天竺境內一般,好奇喜動乃是少年人天性,高戰何能例外,聞言也怦然心動,幾乎忘記此行是去就醫的。

  「大哥,我寫一封信叫金兒去找師父,把這封信交給她老人家,這樣她事完後便不會等我了。」

  高戰點頭答應,金英邊寫邊道:「我漢書讀得很不少,就是漢字寫得太差,有機會你得多多指點。」

  高戰笑道:「我從小練武,字也寫得很不好。」

  金英寫完信,招手叫來金鳥,向金鳥比手劃腳說了一陣,金鳥點點頭飛去,金英走進一個小石洞,取出一小小包袱,握著高戰的手,便往谷外躍去。

  高戰只覺一隻又暖又滑的小手握著自己,忽然心中一凜,問道:「上次我請你通知我那個朋友一聲,你告訴他沒有?」

  金英臉一沉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高戰急道:「她……她本來在那等我哩!如果……如果……」

  金英接口道:「如果不通知她,她就會等你一輩子,是麼?」

  高戰被她搶白得大為難堪,金英怒道:「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要我去傳信。」

  高戰這才想通,原來她是氣高戰不相信她,這樣說來,她是一定告訴過姬蕾自己因急事不能去找她了,當下連忙歉然道:「是大哥不對,是大哥不對。」

  金英道:「那女孩有什麼好,大哥,要是我啊,就忍不住她那驕傲的神色。」

  高戰道:「她心地很好,和你一樣的。」

  金英忽又怒道:「什麼心地好,我看不出,她還罵我是小妖女,她當我沒有聽見麼?我就躲在樹上啊!」

  高戰心想:「英弟刁鑽古怪,蕾妹處處著她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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