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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主意打定,便点头同意。

  高战果然依言将“伽蓝真经”放在空场中大青石上,一面凝神提气戒备着,一面缓缓向后退去,退到一丈处,霍地顿住。

  金鲁厄哂笑一声,一手按着金英“曲池”穴上,也慢慢行到距离高战和青石各有一丈的地方站住,但他却不肯立即松开金英的穴道,一双诡诈的眼神,向那青石上的黄绫包裹扫了两眼,忽然嘿嘿笑道:“姓高的,那包中的经书不会假吧?”

  高战不解他话中之意,忙道:“自然不假,我岂能骗你?”

  金鲁厄又笑道:“我却有些不信,这经书禅林上院的贼秃们视若瑰宝,宁可牺牲全寺僧人性命,也不肯交出经书,怎的你去了片刻,他们便甘愿将经书交给了你?”

  这句话,顿时将高战问得语塞,他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心里一急,只得厉声道:“我今日将经书交给了你,但错开今天,誓必仍从你手中夺回来,那时再还给禅林上院的僧人……”

  金鲁厄放声哈哈大笑起来,道:“敢情你对我未存善心,那很好,我和你现在距离那经书都在一丈以外,假如我此时先下手弄死这丫头,再出手夺书,你能其奈何?”

  高战听了这话,吓得机伶伶打了个寒颤,骇然忖道:“当真,我怎的竟未想到这一点……”

  但如今他距离金英和书本同有一丈远近,而金鲁厄按着金英的穴道,仍然毫未放松,假如他冒然动手,欲置金英于死地,可说是易如反掌。

  这一来,登时急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金鲁厄,她和你无仇无恨,你打伤了她父亲,又挟持她千里来到中原,难道这还不够,你一定要害她性命?”

  金鲁厄狞笑道:“那么你和我无仇无恨,怎的三番两次跟我作对呢?”

  高战心惊不已,暗将“先天气功”运集到十二成以上,缓缓说道:“你……若敢伤她,自己也休想活着离开这个孤岛……”

  金鲁厄笑道:“不过,你尽可放心,我要杀她,现在早已下手,又何必跟你多费口舌?”

  高战直被他弄得不知所以,道:“那么……你是想干什么?”

  金鲁厄举手一挥,扯去面上黑巾,顿时显露出满脸丑恶的伤痕来,怨毒的目光闪闪数转,冷冷说道:“这丫头害得我这般模样,我即算不要她性命,也得给她一些小小的惩戒!”

  话声才落,蓦地翻腕一掌,拍在金英背上!

  高战失声惊呼,肩头疾晃,飞一般抢奔过来,但闻金英惨哼一声,萎然倒地……

  金鲁厄打伤金英,松手径扑大石,他们二人俱都是身负绝学之辈,一来一去,尽皆快似电奔,待高战抢到金英身边,俯身将她抱起来,那金鲁厄也到了青石旁,左手飞快地抓向石上黄绫包裹……

  然而,当他触手一握之际,却骇然发现手里抓住的竟然不是那本薄薄的“伽蓝玉勒真经”,却是一只枯干的人手!

  金鲁厄大惊之下,慌忙松手,定睛看时,那青石上不知何时已端坐着一个面貌枯槁的老和尚,怀里抱着黄绫封裹的“伽蓝真经”,正向自己冷冷而笑。

  这和尚出现得太过突然,凭金鲁厄那等敏捷的耳目,事先居然毫无所觉,单凭这一点,已足使他亡魂失魄了。

  枯瘦老僧冷冷说道:“金鲁厄,你真称得上心狠手辣四个字了,对一个毫无武功的女娃儿,竟下这种毒手?”

  金鲁厄急退两步,惊恐地叱道:“你是谁?”

  枯瘦老僧淡然笑道:“老衲无为,在这石后早已恭候你多时。”

  高战抱着金英,见她秀目紧闭,脸上一片淡金,呼吸逐渐低沉,眼见伤得极重,心里真是又急又痛,凄声唤道:“英弟,英弟,是大哥害苦了你,你醒一醒啊……”

  但任他千呼万唤,金英却始终沉迷如故,高战眼见金英已将要断气,一阵急痛攻心,泪眼模糊痴望着她那似花一般容颜,许多温馨往事,都在脑中浮现,忍不住放声大哭。

  无为上人白眉微皱,冷冷向金鲁厄道:“孽障!你还不快走,待他痛定之后,怎肯与你善罢罢休?”

  但金鲁厄却执迷不悟,他那已到手的真经这般莫名其妙失去,心念疾转,凶性又起,忽然悄没声息挥掌向无为上人猛劈过去!

  无为上人浩叹一声,举掌一封,“蓬”然一声响,上人端坐未动,那金鲁厄却一连倒退了三四步,但他兀自不肯罢休,探手一抖一扬,又从腰间撤出了“乌龙索”。

  当年金鲁厄曾用这根“乌龙索”数次和辛捷激战,索上功夫,端的可称得技艺超人,他两手分握长索中段,贯力一抖,那索端在空中“呼”地绕了一匝,向无为上人眉间暴点而至,招出之后,才大声喝道:“老秃驴,还我的经书来!”

  无为上人仍是不愿出手,略一侧头,长索业已走空,金鲁厄欺身上步,索端一圈,又是一招“秦王赶山”,疾拍下落。

  无为上人腰间微微一拧,坐着的姿态未变,身形却蓦地横移数尺,金鲁厄一索拍在青石上,发出“铿”然脆响。

  金鲁厄至此才暗暗吃惊,皆因无为上人适才那拧腰移位的功夫,正是将“大挪移身法”练到化境的表现,他虽然狂怒之下,也知自己万不是这枯瘦老僧的对手,但使他不能理解的是他总以为中原能人不外“海外三仙”和辛捷等数人,怎的如今一个高战,已觉难与匹敌,又来了这枯瘦老僧,功力竟似更在高战之上?

  怯念一生,杀机立起,金鲁厄忖道:“打人不如先下手,再不赶快毁了这秃驴,高战如能抽身过来帮助,那时更难夺回真经。”

  他一横心,“乌龙索”紧了紧怪招迭出,那软索被他贯足真力,时棍时枪,忽软忽硬,索头发出“嘶嘶”之声,卷起一蓬乌溜溜的光芒。

  金鲁厄当年在“无为厅”上用这根“乌龙索”镇压住中原数百高手,如非辛捷,几乎无人能敌,自从那次大战之后,又经过十余年苦心钻研演练,索上功夫当真已练得出神入化,更在当年之上。

  此刻他急怒之下尽出绝学,一口气十余招连绵出手,索影纵横,将无为上人紧紧裹在一片暗劲里,几次怪招诡式,无为上人险些吃他扫中。

  老和尚双目暴睁,显然已有些被激怒,宽大的僧袍交相连拂,身形从青石上飘退下来,沉声喝道:“孽障,你是至死不悟吗?”

  金鲁厄招式不辍,跟踪又追下大石,道:“要我罢休,除非将真经还我。”长索抖动,又迎面点到。

  无为上人浩叹一声,飘身又退了丈许,道:“不识死活的孽障,老衲数十年未曾出手,这一遭,只好破戒了!”

  言语之间,金鲁厄索头又至,无为上人大袖一抖,探出五指,只一翻,疾扣金鲁厄的左肘。

  金鲁厄奋起平生之力,一声大喝,长索忽从中折转,一端却弹飞而出,扫向无为上人“劳宫”穴上。

  无为上人冷然一笑,枯掌翻处,闪电抓住索头,贯力一抖,低喝一声:“撒手!”

  金鲁厄但觉有一股灼烫热流,从乌龙索上飞传过来,手心上顿时奇痛难忍,好像握着一条烧红的铁条。他此时凶性已发,拼着一只左手受伤,拉住长索死力向怀中一带,同时脚下不退反进,运起全力,右手一招,“浪卷流沙”,横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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