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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他一弯身拣起一个石子,掌心运劲一吐,击向嘉西穆后心,嘉西穆闻身后破空之声甚疾,身形凌空,无处可闪,连忙一坠穿起之身形,反转身来,劈空一掌,只见那颗小石子突然裂开为数块,啪、啪、啪分别打在三人身上,三魔但觉后心穴道一麻,几乎站身不住。

  此时辛捷、张菁以及清虚道人都已进了大厅,黄教三魔一停之下,又都飞身向内纵去,辛捷等三人也跟踪上前,辛捷目观四方,谨防暗算,是以一时之间也不敢追得太近。

  张菁边跑边说道:“大哥,你功夫真俊,爹爹的‘飞花伤人’手法,你也学到啦。”

  原来辛捷掷石子的手法正是无极岛主独门功夫,那石子不但去势疾如强弩,而且最难的就是能在敌人身旁二、三尺炸开,分袭重要穴道。这手法必须透过内力外力,适当运用,那无恨生名列世外三仙倒也罢了,辛捷年方壮年,能够练成如此地步,真可谓天纵之才了。

  清虚道人不由甚是佩服,诚恳道:“辛大侠功力盖世,晚辈连睹大侠绝技,真是不虚此行。”

  原来适才三人同仇敌忾,清虚道人对辛捷大为拜服,此时替师门扬眉报仇之心已淡了。

  辛捷一指前面三个喇嘛道:“快追,快追,前面是条甬道,让他们进去后,只怕埋伏机关,不易对付。”

  三个发足狂追,通过大厅,辛捷眼看黄教三魔已近甬道,不禁大急,一长身足下运用天竺轻功,快如鬼魅地跟进甬道,只见甬道中一片漆黑,三个喇嘛不见踪迹,方在沉吟,张菁和清虚子也赶进来。忽然咔嚓一声,辛捷叫声不好,梅香宝剑一点地,借力倒穿,只觉身子与一硬物相撞,回头一看一道钢门降下,离地只有两尺,甬道那边也是一声大响,显然去路也被钢门挡住。

  辛捷大喝一声,猛提一口真气,双手握住剑柄,挑向千钧钢门,他那梅香剑是一宝物,竟能透过内力,抗住此等重物,而不折断,辛捷高声喝道:“菁儿,道兄快出。”

  他一开口,真气微受影响,钢门又下压了几寸,他内力深湛,一口真气原可数用,可是所负太重,是以顾彼失此,张菁摇头道:“咱们走去了,你自己呢,我们大家困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清虚道人正色道:“还是贫道支持这钢门,贤伉俪终身为国为民,任劳任怨,中原受苦人民视贤伉俪如万家生佛,千金之躯岂可蹈险。”

  他说得大义凛然,辛捷一怔,钢门又下垂寸许,清虚道人连忙一挺降魔杖,挑向钢门,两人一运劲,钢门又缓缓上升几寸。

  原来清虚道人昔年随师太乙真人行走江湖,云游天下,以觅俊才,光大西昆仑门户,对于辛捷夫妇仁心侠行,心中早就倾慕无已,只为师门恩怨,这才不得已要找辛捷较量,此时见辛捷处处表现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侠风,在临危时丝毫未考虑到本身,反而挺身欲救一个仇人,这种风格,真是令人感动,是以大义凛然讲出心中想说的话。

  辛捷心想:“但教我吴大哥在此,两人同心合力,这区区钢门又奈我何,这道士武功不错,但是年纪太轻,功力毕竟差了一些。”

  清虚道人道:“贫道这根宝……杖,能够……负载……万钧,只要……把钢门上抬几尺,就可把……此杖直立抵住。”

  他功力远不及辛捷,运功之余又开口说话,大感吃力,一口真气几乎接不上来,正待调息,忽然后心一股阴柔真力传过,真气立刻归穴,原来是张菁运起内功助他调匀真气。

  辛捷道:“好,倒是个好法子,大家一块用力吧!”

  张菁这十几年在丈夫和父亲熏陶下已远非昔日可比,她也奋起全身力量,握着清虚道人的降魔杖,三人一齐运劲,那钢门一寸寸缓缓上升。

  张菁眼见辛捷两目直视,额上青筋暴露,想到丈夫生平都是雍容败敌,谈笑摧凶,从没有落得如此狼狈过,不禁一阵惨然,再一看清虚道人脸上时红时白,汗珠不停流下,似乎已到真力耗尽地步,她这一分神,清虚道人但觉压力陡增,几乎支持不住,张菁见状大惊,连忙运劲上抬。

  “好了!”辛捷大喝一声,说道:“清虚道兄快把降魔杖直立起来,这门由我撑住。”

  清虚道人不敢怠慢,降魔杖向下一点,辛捷开声吐气,钢门又上升寸许,清虚道人手中长杖正好抵住,那门虽重逾千斤,但西方太乙真金所炼就的至宝毕竟不凡,竟然硬生生撑住,三人疾纵出厅,忽闻风声大作,原来黄教三魔从后院绕过观看动静,发觉辛捷等人巧计出围,乘着三个身形未稳,便一块动手攻击,三面精钢方便铲分别向辛捷、张菁、清虚道人递到。

  辛捷一拉张菁,脚踏诘摩步法,间不容发从两面方便铲闪出,忽听扑通一声,清虚道人倒在地上。

  辛捷目中尽赤,一招“寒梅吐蕊”,连点黄教三魔眉心,黄衣三魔见眼前剑气森森,招招不出面门,大惊之下,各人心思一般,也顾不得什么身分,正想倒地滚开,辛捷愤怒已极,怎容他们逃出剑圈,拦腰向首座喇嘛削去,他真力运足,剑尖自然发出丝丝之声,扣人心弦。

  说时迟,那时快首座喇嘛刚一弯身,想施懒驴打滚,已是不及,惨叫一声,齐腰被斩,上半身飞得老远,辛捷更不打话,长剑依样葫芦向第二位喇嘛削去,那第二喇嘛达尔和见辛捷脸上凛凛生威,有如一尊天神,一出手便把师兄斩掉,登时吓得忘记招架,闭目待毙。

  张菁高喊:“大哥──”

  辛捷知他对恶金刚嘉西穆死状不忍,发言阻止,当时收回横削之势,梅香剑一吐点中达尔和死穴。

  黄教三魔最小师弟见状不佳,连忙往外便跑,辛捷哈哈狂笑,也不追赶,奋起神力举起场中大钟投出,但闻惨叫一声,甸多立背上已被大钟击中,翻身一倒,正好被罩钟下。

  辛捷喝道:“大力神滚出来。”

  张菁上前柔声道:“那瘦汉见大哥杀了大和尚,吓得面无人色溜走了。大哥,你别这么凶狠狠地只想杀人,你看你脸色真吓死人啦!”

  辛捷满腔愤怒被爱妻轻轻一句话,完全化为乌有,一挽张菁手道:“清虚道人怎么样啦?”

  张菁笑道:“不打紧,他是用力过度,以致晕倒,正好躲过和尚们的方便铲。”

  辛捷急急上前替清虚道人推宫过血,张菁道:“亏得点苍谢老师的两仪剑法,不然今日之事不可逆料哩!”

  辛捷点头道:“还好先前没有妄用真力,否则刚才再也挑不动那扇钢门,菁儿,我俩结婚以来,大小之战何下百次,倒是以今日最为狼狈了。”

  原来点苍大侠谢长卿自五华山一役,自断双手姆指,以示终身不再用剑,归随山中不问江湖之事。有年辛捷夫妇路过点苍,去寻滇池人屠霉气,不意巧遇谢长卿,三人盘桓了几天,谢长卿便把本门一套专破歹毒暗器的两仪剑法相授,以壮行色。

  清虚道人悠然醒转过来,他手一按地,站起身来,一看恶金刚横尸地上,达尔和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辛捷背手而立,神态悠然。心想到他手抗千钧压力之后,还能漫不经意的杀死黄教三魔,真是又惊又佩。

  辛捷道:“清虚道兄,快快坐下调息一番,不然真气失窍,难免内脏受伤。”

  清虚道人依言坐下,辛捷伸手与他手掌相抵,半晌之后,只见他脸色渐渐红润,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张菁道:“不妨事了。”

  清虚道人一跃而起,脸上神色怪异,似乎陷入极大之矛盾中。他向辛捷夫妇一揖,便欲走开。

  辛捷张菁是何等聪明人,知他此时心意感激自己一再相救,虽然愿意与自己相交,可是师门之仇却不可辞,是以进退两难。

  辛捷还了一揖道:“道兄不必为难,今日之事,危难之中大家同舟共济,原来算不得什么?道兄为师复仇,只管来找愚夫妇便是。”

  清虚道人默然,他眼睛向四面一扫,大步跨入厅中,走到甬道门前,只见那降魔宝杖的神妙,负载如斯重物竟然不折不曲,只是石板地经不得如此压力,已然碎裂一块,那降魔杖杖头正一分分插入地中。

  辛捷过来找到机关所在,一按簧钮,钢门上升,清虚道人运劲拔起宝杖,道声珍重,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中。

  残月偏西,晓星闪烁,黎明前有一段最黑的时候,马蹄声打破了大地的寂静,渐渐的远去了。

  西去禅院三主持喇嘛威震打箭炉垂廿载,谁又想到会在一夜之间,化为南柯一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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