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秋梦痕 > 失魂寺 | 上页 下页


  几个月来,他特别用功,丝毫不敢放松,更因他天资颖悟,又是名师调教,是以进境迅速,日就月将,不到三月,已然粗具基础。

  天痴道人见徒儿虚心力学,不由大为嘉许,更加谆谆诱导。

  光阴似箭,转瞬间,半年之期已到。

  这一天,天痴道人,预先写好一封信,然后传来徒弟云宗文道:“文儿,六个月来,你已全得本门武功,进境之速,大出为师料想之外!

  “如今为师想外出访查仇人,只留你在此,希望你锲而不舍,继续锻炼,一年之后,必有小成,那时就可外出行道了。”

  “师父,你何时会回来?”

  天痴道人闻言,黯然道:“仇人行踪诡秘,功力超凡,为师此去是祸是福,犹在未知之数。

  “不过——

  “短则一月,长则一年,为师必会回来看你,万一,一年之后,为师未能回来,那你就将这封信拿着,到嵩山少室峰后,求见一位叫鸿博居士的老人,将此信交给他,并听他指示,绝不可独自主张,擅闯绝魂寺。”说着,将信交给徒弟。

  云宗文道:“师父,少室峰乃少林派重地,弟子……”

  “不是的,少室峰后隐秘之处才是鸿博老人居处,并非前山的少林寺也。”于是——

  师徒俩乃相互道别,天痴道人独自外出去了。

  云宗文自师父离开茅芦以后,单身住在云梦大泽之中,这座秘隐之处,他痛下苦心,在茅芦中埋头苦练。

  虽然,他身侧已没有师父督促,但却能自行约束,绝不偷懒,因此,武功日有进境,师门的天罡指与千斤掌,已具几分火候。

  不过,当他练武既罢,闲着的时候,无不想念起外出的师父。

  然而——

  一月过去,师父行踪杳渺,不见回来。

  二月、三月过去,劫仍然人影毫无,他心中开始烦燥与担心,师父可能已经遇到麻烦事了。

  恍然——

  自师父离开迄今,已经半载有余,可是让他朝夕望穿双眼,也不见师父回来。

  这时——

  他开始由担心而连想到,或许师父已经去到绝魂寺,而结果也与其他侵入绝魂寺的人一样,有去无回。

  想到此,他几乎按纳不住,内心中那股愤怒与复仇的火焰,恨不得即刻东去皖南,只是,师父临行前的嘱咐,一年未到,不能擅自离开茅芦他去。

  何况,以师父那等武功,若还不及敌人,则自己这微末的艺业,那能去得,于是,在企盼中,他更加紧锻炼,他盼望师父的回来,也盼望日子的赶快飞逝。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不觉已是一年期满,而天痴道人都仍旧未兄回来。

  云宗文在焦虑之中,忽然想到难道师父早就决定不回来,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才那么说的。

  否则,他又何必留下这么一封信,他也曾想到,何不将信拆开,看看师父到底安排着什么事情。

  可是,因师父临行,曾叮嘱此信要送到嵩山少室峰,给一位客隐异人阁览,自己并需听那异人之命做事。

  因此,他不取擅自拆信,心忖:“信中写些什么,只需到少室峰鸿博居士处,就可以明白了。”当下拾掇定当,关好茅芦门户,乃离开云梦大泽,迳奔豫省嵩山,一路上经过不少纸醉金迷般的大城镇,也经过不少景色幽美的名胜地区。

  但一则他心悬师父安危,急欲看到少室峰,再则他多年来受尽冷落,已厌恶了繁杂的情景,是以视若无睹地,笔直前行,毫不因外来情景而稍搁行程。

  晓行夜宿,行色匆匆,难免引起人家的注意,尤其因他长得英挺俊逸,暗中赢得不少年轻女郎的醉心思慕。

  这天下午,他已来到豫省名胜嵩山。

  中岳嵩山,为五国五大名山之一,山势之险峻雄伟,峰壑之灵奇,冠盖宇内。

  尤以数百年来,领袖武林,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派,正建基于少室峰,是以山随教贵,嵩山之名,更是传扬遐迩,四海同仰。

  鸿博居士,隐身少室峰后山,卧榻之傍,愿令人鼾睡,足见这位鸿博居士,若非与少林大有渊源,则是大有来历之人了。

  云宗文此刻已一身武功,因此,虽然出险岭高,却已难不倒他。

  他不敢从前峰登山,因为恐怕因此招致少林派之误会,乃隐蔽地,按师父所示,攀登后山。

  就在夕阳无限好的黄昏前,云宗文已登上一处绝峰,眼前呈现着一块数亩方圆的平坦草原。

  草原上绿草如茵,红白山花,竞放芬芳,竟是一处山色优美的人间仙境。

  草原左侧,依山建造一栋茅屋,背后山腰,有着数处瀑布,匹练也似地,直往一处绝涧飞泻。

  加上夕阳将落,艳霞布满西天边际,越发显得秀丽绝俗,令人心醉,尽涤俗虑。

  云宗文不由暗赞:“好个美丽的佳境,隐居此处的人,必更为不俗了!”就在他略微伫足,览赏眼前山景之际,茅屋中已传来一阵苍老的话声:“何方朋友,光临寒茅,有何贵事!”云宗文闻声,方自一动,谁知眼前已经站立着一个鹤发道颜,貌相高古,仙风道骨的老人。

  老人手执羽扇,身穿灰色儒服,虽然须发皤然,看上去再少也有古稀以上年纪,但神情矍铄,竟毫无老迈龙钟之态,尤其一双善目,开阖之间,精光熠熠。

  云宗文见老人声到人现,落地无声,而且不知用何身法,自己竟无所觉,心中不由暗佩:“这老人好惊人的武功!”连忙肃容恭礼道:“老伯可是此间主人鸿博居士?”鸿博居士道:“老朽正是居中奇,小友是谁?光莅蜗居,不知有何指教。”云宗文一听,鸿博居士名叫居中奇,不禁暗道:“这人好古怪的名字,到底是风尘奇人。”口内却忙答道:“晚辈云宗文,奉家师之命,专诚谒见老伯。”说着,拿出信递送过去。

  鸿博居士秘隐此间多年,平常绝少朋友到来,其实,他生平也是绝少朋友。

  闻言不由诧问道:“慢着,小友导师法讳如何称呼,何以认得小老儿?”云宗文道:“晚辈业师是天痴道人。”

  鸿博居士啊了一击道:“噢!原来是那牛鼻子,走,我们进入屋中再谈吧!”说着——

  带看云宗文进入茅屋之内。

  老人命云宗文落坐之后,才自拆开至友天痴道人所寄的信。

  那知——

  他阅完此信,登时惊呼一声,霍然站立。

  “糟!他竟敢单身犯险,进入绝魂寺?”

  云宗文早就知道,师父之外出,乃为探查绝魂寺贼徒,以替大师伯报仇,是以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却奇怪,这鸿博居士,怎地在知道师父往绝魂寺时,竟是如此惊急,且隐露怯意。

  他疑惑地道:“家师因大师伯之惨遭毒手,乃想为师伯报仇!”鸿博居士颓然坐落道:“你师父外出多久了!”云宗文道:“整整一年了!”

  鸿博居士喟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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