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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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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与方姊姊有再见之日呢?” 这满脑子的问题,他小小心灵,是多沉重的一个负担,再加以父仇不明,母亲无丝毫踪迹可寻,他如何能泛起一丝儿欢笑活泼呢? 郑雷自从在黄芦荡被“神龙行云”打晕以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来,那已经是满天星斗的深夜了! 他奇怪,他晕死以后,“神龙行云”为何没有煞下杀手呢? 黄芦荡空荡荡的,一切血腥的痕迹都不复存在了!他面对着星光下的湖水,他感到无边的畅快和极度的疲乏。 他只觉得江糊上尽是血雨腥风,武林中全是阴谋杀伐,他希望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山里,让他一个人静静的想想,深深悟解这武功的精奥所在 于是,他就近选择了这最高最大的“将军岭”。 到了“将军岭”,他借住在将军庙中,已经有十几天了! 他每天清晨,都习惯地走向“飞翠台” 从“飞翠台”望下去,可以一览平原湖水之胜。 但是,他到“飞翠台”,并不是为了欣赏这美景,他是想在这人迹罕至之处,能悟透这武功的诀窍。 “飞翠台”是伸向悬崖外的一块大石,他在这大石上用他自己想出的步法,按着北斗星的方位,遵循玄妙的步法,错综交互的踏着。 他时而“嗖”的一拳,他时而“啪”的一掌,约有一盏茶时,他微带气喘的停了下来,远望鄱阳湖,微微的摇着头。 他深深感到,“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同时存在他的体内,使得他有一种充沛和浑厚的感觉。 他觉得他的功力应该有无限的进境,但是他始终停滞在一个茫然的阶段,让“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终始停滞不前,无法到达融会贯通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几次伤在“神龙行云”的掌下,这种偶然的巧合,竟使他的功力有了神奇的进益,尤其在魔岛鬼城对付大岛主时,二岛主当时的指点,使得他“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混合施出时,有了新的成就。 但是,过后他又忘了,他始终想不出如何将“太上神功”和“混元指功”在他的体内结合起来。 他用“动”的方法,不能解开这个结,于是他面向湖水,盘膝坐在“飞翠台”上。 他眼观鼻,鼻观心,凝神静志,渐渐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他屏息敛气片刻时间,额上雾气缭绕,他深深感到两股汹涌澎湃的真气,在体内冲击激荡。 这两股真气,就象两头活泼凶野的小豹。 他试行驯伏它,用强制,用诱导,这两股真气都不受约束。 久之,日上三竿,他已经大汗淋漓,衣衫尽湿,而不得不停止。 他垂头丧气的站起,但是他觉得他没有白白浪费这一个早晨。 他知道有无数个失败的早晨,才会有最后的成功。 他虽然有这个信念,但他不知道成功还有多么遥远? 他想:“我应该回去了!” 他转过身,忽然只所自己全身骨节一阵暴响,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散发,在膨胀,猛然的窜高了一截! 他欣喜欲狂,他以为两者真气,已经不自觉在混合一体,他足踏迷踪步,施展出一套“鹤行拳”,想由外而内帮助两股真气的凝合。 一套“鹤行拳”使完,他没有别的感觉,大失所望,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裤短了半裁,原来自己长高了,再不是以前小孩模样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功力虽无进益,但自己一瞬之间,就长大成人,他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种喜悦。 他想:“从此,方姐姐再也不叫我小鬼了!” 他身形虽已成熟,但他脑子并未成熟,他想起了方芳曾经希望他快点长大,但他并不知道方芳这句话的含意何在? 他想:“我应该尽快去告诉她:‘姊姊,你看,我不是已经长大了吗?’” 于是,他深深的尝到相思的痛苦。 他掠身飞起,顺着小径就直往山下奔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他一心一意就是去找方芳。 此时,他对方芳的想念,超越过一切重大的问题,他的心就象白浪滔天中的一叶孤帆,惟有方芳才能使自己翻腾的心平稳下来。 他没有办法说明这是什么道理,他脑子呐喊着的叫声就是:“我要方芳,我要姊姊!” 但是,到何处去找方芳呢? 他茫然地冲下将军岭,逞奔向下埠镇。 他在成衣铺里,买了一套绿缎精绣的文士服换上,立即变成了惹人注意的魁梧美俊的书生,谁还知道他就是江湖近来盛传的“小飞龙郑雷”呢? 这天,太阳高照,灼热袭人,他摇了一柄折扇,大踏步的走进镇口惟一的大酒楼“迎湖居”。 一进门,店小二一声:“楼上看座!”郑雷上楼迎窗而坐。 店小二笑脸迎人,在一旁报出应时名菜,内中有:“清蒸娃娃鱼,烧娃娃鱼……” 郑雷一怔道:“你们有多少娃娃鱼?” 店小二喊下去了:“厨下还有几条娃娃鱼?” 一会儿下面有人回答:“还有九条新鲜的!” 郑雷道:“我全要了。” 店小二道:“这位客官全要了!”他回头作躬打揖向郑雷问道:“客官如何吃法?是现在就烧,还是等客人?”店小二当然不以为郑雷一人要吃九条娃娃鱼。 郑雷道:“你把鱼拿来。” 店小二急道:“客官,称放心,敝店从不卖死鱼,保证这是活鲜鲜的。” 郑雷瞪眼厉声道:“叫你拿来,少噜苏!” 店小二再也不敢噜苏,畏畏缩缩的走下楼去,不一会儿,只听楼梯冬冬乱响,店小二同另外一人抬了一口大缸上来。 郑雷此时站在后窗边上,抬手道:“抬过来。” 店小二将水缸抬到窗前放下,卑躬地道:“客官,您请过目!” “迎湖居”是名副其实的迎湖而建,前窗临街,后窗隔湖水有三四丈远,郑雷一看缸中娃娃鱼并不大,不过尺余长,他掏起一条,只见他微微一迭。娃娃鱼就向长了翅膀似的,平平飞出三四丈,落入水中。 一下子功夫。九条娃娃鱼都让郑雷扔光了。 店小二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不到郑雷是买鱼放生,修善积德的人。 郑雷转身走向原来的座位,向店小二道:“多少钱?” 店小二嗫嚅道:“这,这……” 郑雷厉声道:“多少钱?” 店小二尴尬地苦笑道:“客官,我们卖熟不卖生!” 郑雷落坐说道:“照熟的算。” 店小二道:“一条八钱三,九条八九七二,三九二七,一共要七两四钱七分银子。 郑雷摸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道:“算八两,这儿是十两,多余的给我弄点酒菜来!” 店小二大声叫道:“谢了!”就与另外一个人抬着鱼缸下楼去了。 郑雷感到很得意,他觉得很对得女鱼王了,而且这件事,他自觉做得很象一个大人样子,既是大人,所以他一高兴要了点酒。 如此一来,不但楼上零落的食客注意他,就是楼下很多人亦轻轻溜来看。 对于郑雷美俊潇洒的风采,和一付仁慈的心肠,俱都暗暗赞口不绝。 下埠镇本来就不大,多事的人早把这当作一个大新闻,顷刻间就传遍了大半个镇。 郑雷一人低斟慢饮,他想不到基于对女鱼王的深情,一时兴之所至,买放了九条娃娃鱼却惹来如此麻烦。 来瞻望他的人,一直川流不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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