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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默默喝完,秦宝宝奇道:“甜甜的,这是什么药?”

  卫紫衣避重就轻:“睡眠是最自然的治疗方式,是不是?”

  嗯了一声,秦宝宝困意袭身,喃喃道:“我知道了,药里掺了水腊树、薄荷草、白色的婴粟花和蜂蜜。”

  很快的睡着了,睡相像婴儿一样安适。

  卫紫衣轻吁了口气,自语道:“终于睡了,这样我便可以放手做事,不必担心吓着这小宝贝。”

  说着又伸手按在宝宝额上,喜道:“烧也退了,只要宝宝安全在我身边,就没什么可惧的事。”

  上次宝宝落人别人手里,使得他投鼠忌器,办起事来碍手碍脚,只要没有顾忌,江湖上的险恶那能难倒这条龙。

  轻轻在宝宝额上一吻,卫紫衣深吸口气,毅然走出这间舱房,望了一眼门外侍立的二名儿郎,道:“船什么时候靠岸?刘通。”

  左首刘通恭谨的道:“掌舵的遵照魁首嘱咐,未时在“风渡口”停摆。”

  ︵未时,下午一点至三点。︶紧抿着嘴,卫紫衣仿佛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秦宝宝谈笑风生的大哥,却像一只伏在草丛中,伺机噬人的猛虎,他的贴身侍卫战平会心的道:“魁首宽怀,马泰那边和趉首脑应该已准备妥善。”

  卫紫衣踩上木梯,形色泛着几丝阴暗:“他们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他们的目的只有攫取长江下游地盘?战平,你看出来么,高士典派来的全是一群饭桶,起不了多大作用。”

  原来那日在高士典地方只闻其声不闻其人的神秘人就是卫紫衣,适逢其会听到他们的消息,预先作了防备。

  战平瘦削黝黑的脸膛上是一番颖悟的神色:“魁首怀疑他们的用意是想引您南下。”

  立在船边,眺望滚滚东流的江水,卫紫衣声音很冷:“这块地盘是本社最赚钱的几处之一,发生问题,我必会亲自前来解决,不是么?”

  战平默然,他很清楚大当家为了得到这块地盘,费了多少心血,属下有多少弟兄以鲜血叠上白骨换来的,卫紫衣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沉思着,卫紫衣冷然不语,战平更不敢说什么,在一旁侍立。

  时间飞逝,“风渡口”就在跟前,卫紫衣开口道:“你到下面守着,小心他们放火。”

  战平躬身答应,他明白卫紫衣的意思,要他保护宝宝。

  虽然事前有周全的准备,但小心点,总是好的,不是:却说丐帮那三十六名弟子。

  以各种身份隐藏在“风渡口”附近,比如卖凉粉的小商、吃凉粉的客人、卖茶叶蛋、酒醉的落魄汉……年轻人比较沉不住气,一个抱怨道:“早过午时了,商船还没到,高长老不会骗我们吧了?”

  “有帮主绿玉杖为令,岂能当作儿戏?”

  “不看看是什么辰光了。”

  “可能高长老没有把时间查清楚。”

  “不会农旱船就停摆了吧?”

  “不可能,小癞子几个人轮流守望,没见船靠岸。”

  “我看可能落江啰。”

  “你这猪八戒,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船沉江,咱们就能回去交差,不够吉利才怪。”

  “帮主和高长老的意思是要破坏“金龙社”的声誉,船沉江可不关他们的责任。”

  一个矮胖的年轻人摸摸肚皮,道:“唉,这二天吃的都是干粮腊味,就没好好享受一顿熟饭,连五脏庙会也那么干涩得叫冤啦!”

  另一个吃凉粉的高瘦青年,眼皮子一翻:“什么节骨眼啦,还光在想吃?况且咱们当化子的那来热饭吃?那餐不是向人乞讨些冷饭残羹,有新鲜干粮吃吃,已不啻人间美味,无上佳品了,真是人在褔中不知褔。”

  矮胖青年没劲的吃一口凉粉,不屑道:“你们跟着帮主居然这么个穷酸法?我们在高长老底下办事,山珍海味不敢说,至少大鱼大肉,热腾腾饭菜没一餐少,那吃这些无味的干粮。”

  气得一拍桌子,高瘦青年道:“这样还算是丐帮弟子么?”

  矮胖青年横着眼道:“我们就不是人?为什么要去捡人家不要的剩菜剩饭?希望帮主和高长老早点夺下这块地盘,日后不怕没得享受。”

  高瘦青年激动道:“夺下这块地盘,为的是让丐帮有足够的资本安帮立命,不是为个人享受,牛岳,你自私的想法要改一改。”

  矮胖的牛岳双目中怒火一闪,道:“盛兄未免太过古板,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最要紧,咱丐帮又不是真穷,何苦自虐,过和尚般的苦日子。”

  高瘦的盛思连哼道:“回去之后,我会把你们高长老底下弟兄的想法,转告帮主得知。”

  牛岳怒道:“盛思连,你装你那门子清高?”

  盛思连正色道:“至少我还懂得安份守己这句话。”

  卖凉粉的齐钢忙笑着打岔:“二位都歇歇火,顺顺气,听在下一言:现在咱们可说是身在虎穴,一个不留神,大家都会尸骨无存,况且任务在身,正须我们团结一致,怎能在这节骨眼自相残杀,不等于拿着绳索要你的敌人帮助你上吊么?”

  盛思连哼一声,擦擦嘴走了。

  牛岳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高长老吩咐只许成功,我先在这里拿他开刀。”

  齐钢名刚人却软,笑呵呵道:“自己人,说说也就算了。”

  牛岳咕哝道:“鬼才跟他是自己人。”

  擦擦嘴也走入,二人都没想到要付钱。

  这情景给不远处几名苦力见到,一个高头大马的吆喝一声,几个人一同到齐钢的凉粉摊上光顾,为首那人赫然是马泰,却不是平时人熊似威风的侍卫,瞧他卷裤脚,光袒着上身,颈上挂着一条黄渍肮脏的中子,可真像是码头里帮运货物的苦力,动作粗野,满嘴脏话兼大嗓门:“掩操他娘,好个王八蛋,拿俺当戏耍,早说好了午时靠岸,居然胆敢在这时侯还不露面,我们还混不混啊?”

  一个容貌畏缩的小心道:“马大哥,你老歇歇火,船慢了也是常有的事,这一票是跑不掉的。”

  马泰狂笑:“当然,今天这可是肥差事,传说一船子都是值钱的玩意,这搬运费必是不可少,说不定还可以嘿嘿……”

  其他几名苦力也跟着得意又有点神秘的笑起来。

  这笑代表什么?

  齐钢时常在这些下层地方混,最清楚不过,心道:“想趁机摸鱼可是找错对象,不快点滚,说不定上了船跟着被火烧死。”

  马泰和几名不知真假的苦力,闲扯一大堆废话,每个人都吃了好几碗,然后就着颈上的脏巾子抹抹嘴,笑哈哈的就想离开。

  齐钢想起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忙叫道:“各位爷,还没付钱呢,怎么就要走了?”

  马泰眨眨眼道:“我们刚才在旁边注意到那二个胖子、瘦子都没付钱嘛,怎么就要俺付钱?”

  齐钢心中一凛,强笑道:“刚才那二位爷手头不太方便,所以给他们欠帐。”

  马泰大声道:“那俺兄弟也暂欠着好了,他奶奶的,今天吹那门子邪风,一毛钱都还没捞着,那当富绅再慢吞吞的不来,老子先扭断他的脖子。”

  嘴里这么说狠,其实那敢。

  这时,畏缩的那小子喊道:“来了,来了,船来了,马大哥。你老中意的来了,哇塞,好大一条船,要多少东西才装得满啊──”

  马泰给他一击,吼道:“他娘的,你有出息一点行不行,这么一点小场面就将你吓昏了?你奶奶的,你到底干了几年码头英雄?”

  畏缩那汉子,怯怯的伸出一根指头:“才一天,今天头一天上工,你老别见笑。”

  马泰哈哈一笑,道:“老子也头一天上工,满有意思的。”

  其他苦力也嘻嘻笑着,显然也是人姑娘上轿──头一遭。

  齐钢等发觉不对劲时,业已来不及──迅速的,隐藏的丐帮弟子已脱下他们的假面目,现出丐帮弟子原形,全往那艘正结缆停摆的大船移去,等见到船上肃立旳数十名穿着紫衫短挂的大汉,全都怔住了。

  方才明明没见到这些人,怎地突然间全冒出来?

  卫紫衣一袭蓝袍,儒雅如书生,只是说话的声音不像一个文弱儒子,十分冷:“诸位是穷得发疯,想上船抢值钱的东西?可惜事先有人通报予我,请了“金龙社”的英雄助一臂之力,各位恐怕徒劳而返。”

  他在船上说,距离丐帮弟子少说也有数丈,但却好像他人就站在你身旁同你聊天一样,每个人都很清楚的听见他说什么,识货的就知道来人内功深厚。

  盛思连站出来高声道:“尊下何人?为什么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谁泄漏秘密?”

  卫紫衣语气一转,温和道:“各位是江湖人,应该知道江湖规矩,泄漏秘密的自然是你们同伙中的一人,但基于道义,我什么也不能说。”

  其实他已经说很多了,至少丐帮弟子面面相觑,都流露出疑问的神色,想找出谁是叛帮的告密者。

  齐钢见势不对,忙喊道:“弟兄们不要上当,赶紧照帮主指示办事。”

  马泰等假扮苦力的人将他围住,马泰笑道:“齐钢密友,咱们目的已达到,何必再管那些家伙的死活?”

  齐钢悚然一惊,怒道:“谁跟你称兄道弟,什么目的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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