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祁钰 > 试马江湖 | 上页 下页


  年轻人暴喝一声,躲在巨石下之人才敢相信他说的是自己,身子好似千斤重难以立稳,原来是方才的中年汉子。

  看清喝声之人是位年轻小伙子,中年汉子大胆喝道:“臭小子,此乃‘秦门双杰’禁地,你在此吆喝呱叫是吃了豹胆熊心?料你也是无名小卒,为何如此不要命?”

  “秦门双惰”是骂人的话,江湖上可没有几人敢当他们的面或在他们地盘上吆喝此名,均以“秦门双杰”称呼。

  年轻人模样儿够懒,性子却似乎很火暴,喝道:“听你口气应该懂得此地规矩,再不快滚,待俺放下黑布,这里就是你养老之所。”

  “秦门双惰”对于上门料缠不清之人,即在红布上叠以黑布,上头以白漆绘以夺魂摄魄的“杀”字,表示二人已动杀机,任你江湖巨擎,也难以抵挡其凌厉攻势。

  中年汉子闻言身子一阵颤抖,小心道:“阁下是秦生大侠,亦是秦劳大侠?今日得见尊颜,真是三生有幸,将来人前人后说起,我也有面子多了。”

  说着尴尬笑着,心里可在打嘀咕,“秦门双惰”杀人出名已近二十年,眼前这小子若非满嘴胡渣未刮,最多只十八九岁,难不成打从娘胎就会杀人?

  外表懒散之人,性子大多温吞,仿佛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但是,眼前这位年轻屋主却例外,性子刚烈得很,看来好像没费多大力气,声音却大得吓人,道:“秦劳是俺阿爹,秦生是俺阿伯,你若上门求他们杀人就摸错时间,二位老人家均失踪,东西拿回去,然后滚!”

  中年汉子忽然神秘至极小心的问道:“你不会是冒牌货吧?以江湖耳目之杂会不知‘秦门双杰’有了后代?再则以他们二人懒性岂会走出这屋子?”

  年轻人拖着千斤似的脚步向屋侧大石若有似无的踢了一脚,大石一个翻滚,现出中年汉子压在石下的油纸小包,看也不看它一眼,又轻轻抬了抬右脚,油纸小包似乎身怀绝顶轻功,居然在杂草草尖上滑行,不偏不倚往中年汉子滑去,至他脚前,中年汉子一手将它抄起,笑了笑道:“这手‘草上飞’就足以证明你是秦门中人,尊姓大名?”

  年轻人落座于石上,火气就小了点,道:“秦快!认识的人就称俺一声‘阿惰’,随你叫吧!”

  中年汉子对老的很畏惧,小的就不在乎,很轻松道:“贵门的遗传可当真古怪的紧,可有什么来源?”

  秦快倚在木墙上,双目合闭,大概想以沉寂代下逐客令,中年汉子等了半晌不见回答,只好叹声反掠下山。

  六月还不算酷热,风徐徐吹来,含带丝丝热气吹得人昏昏欲睡,秦快打个哈欠,双手交插前胸,头靠在墙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时间并没有因他的贪睡而停止,待他张开眼睛,已是黄昏时刻,游目望向右侧丈外的大树,西天一片灿红,由树缝间望着天空,凭添几许画意,秦快摇头晃脑吟道:“草满山坡水珠滴,山衔落日浸绛英,西天乍红美人颜,咕咕乱叫俺肚皮。……唉,阿爹与阿伯平日耳提面命说着懒人的好处,如今俺可体会出个中奥妙,至少偷懒睡上了一觉,可以省下一餐,倒也划算。”

  摸了摸肚皮,饿扁扁的,伸怀掏出一个厚硬的杠子头细细咀嚼,敢情他懒得连粮食也随身携带?

  几个铜板一大块的杠子头自然难以尝出其色、香、味何在,但总算能填饱肚子,秦快也似乎将它当作山珍海味,啃完一个,意犹未尽正待掏怀再取,陡地——

  一个油纸包从天而降至秦快眼前,烤鸭香扑鼻,秦快却彷若未闻,依旧掏出杠子头细嚼,好像天下美味莫过于此。

  怪事突然发生——

  秦快手中未啃完的杠子头突然松手掉落地面,人也咕咚歪倒在地,莫非鸭子有问题?还是突然发羊癫疯?

  油纸包裹的烤鸭,他已做到目不斜视的地步,甚至它是由谁抛来均不闻不问,居然还出了事?

  荒无人烟的山上一片寂静,突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沉寂,一位貌美少妇不知何时躲在方才中年汉子隐藏的巨石下,此时娉娉袅袅的走来,火红的轻纱宫装映着西天灿红夕阳,成熟妩媚之外凭添一股诱人的气息。

  美貌少妇蹲在秦快身旁,审视他面容,喃喃道:“虽然称不上英俊,却有十足男人味,跟那冤家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岂是那些绣花枕头所能比较?”

  “唉,也是前世冤孽,我与姊姊居然同时爱你爹和堂伯,却没想到他已有你这么大的儿子,算了,只要我爱他,这点我能忍受。”

  又看了秦快几眼,忽然反手打他二个耳光,恨声道:“可恨那二个白痴居然对我姊妹无动于衷,今日若非姊姊相思病倒床上,我白红娥岂会自己送上门?本待捆了秦生那老小子回去,没想到这二只缩头乌龟居然先躲起来,活该你这小子要倒楣,捉住你小的,还怕老的不上门?”

  突然又忍不住一阵娇笑,瞧着烤鸭自语道:“姑奶奶十分明了以杀人为业之人,绝不吃别人送上门的东西,所以迷药撒在鸭上,随风飘散,没想到你这小子成了代罪羔羊,怪只怪你太过生嫩,呵呵……”

  貌美少妇笑声突然顿住,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着了人家道儿,被制住“软麻穴”及“曲泉穴”,只好软塌塌的跌坐在地,一脸的不相信与惊疑。

  秦快居然又安坐石上,美人当前拾起掉在地上的杠子头,觉得没什么脏,又慢慢细啃起来,看也不看美人一眼。

  美丽的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大概就是男人的无视其存在吧?

  貌美少妇杏眼圆睁,咬紧银牙,良久才一字字道:“你跟你那该死的爹一样可恶、无耻、下流,只会用这种卑陋手段暗算人。”

  秦快嘴巴没空争辩,索性扬起右掌劈拍反手赏了貌美少妇四个耳光子,方才无表情道:“你以迷药暗算一个未出江湖之人,不仅卑陋、无耻、下流、可恶,栽在一个后生小子手上,更是丢脸!”

  貌美少妇被讥的无言以对,但秦快以方才辱骂言语反送回去,实令她气得银牙一挫,双颊的疼痛使她大吼:“你敢打我?‘大冥府’永远不会放过你们。”

  “‘大冥府’?”秦快一怔,微微一笑道:“敢情你就是江湖人闻之胆颤的老妖婆的小女儿?听说‘大冥府’中女子专权,尤其是你们母女三人更是将男人弃如敝屣,何以会看上俺阿爹与阿伯?真乃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呀可惜!”

  美貌少妇又是一怔,那有人如此形容尊亲的?

  秦快也不让她有多想的机会,又道:“女人应该温柔点,别当男人都是骑虎的,尤其是喜欢竭斯底理的母老虎,更是不讨人喜欢,难怪阿爹与阿伯闻虎啸色变,收拾细软连夜逃走,连儿子都不要了。”

  他说话总是一本正经,连讥刺人也当说书般正正经经缓缓道出,声音充满磁性,悦耳动听,损人的话却又令人听了火冒三丈,美貌少妇怒火大炽。

  秦快懒洋洋靠在墙上很舒服,一丝火气也无,又道:“俺明白你恨不得将俺生啖才甘心,俺也不含糊,赏你四个耳光是十分客气,两下是回敬你赏俺的耳光,另二下是代阿爹教训你辱骂之罪,别未过门就趾高气昂以为谁都该听你的,最好弄清这儿并非‘大冥府’。”

  美貌少妇白红娥向来娇纵,何时吃过这种瘪,以“大冥府”在江湖上的势力,谁敢说她一句不是?更别谈劈劈叭叭赏她四个耳光,只气得破口大骂,所有她能想像出恶毒的话通通出笼,那顾得了保持高贵的外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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