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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宣雨情方大大震动,当见布一掀自外头当先进入的便是那位神秘失踪的左弓弃。紧接在后头的,则是开心禅师和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以及当月值职的净土院开空大师。

  左弓弃这厢进入来,显然没料到宣雨情也在场,不由得脸色一愠,哼道:“方丈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夜半请老夫到这看心室来商量,怎么……”

  他看了柳帝王和宣雨情一眼,大是不悦。

  开悟大师微微一笑,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请左弓施主来此,是为了一桩十数年来的武林公案!”

  左弓弃脸色一沉,哼声道:“什么公案?老夫倒想看看你如何向左弓某交待。”

  开心禅师嘻嘻一笑,一揖合十道:“左弓施主,大家就先请坐下来说着吧……”

  左弓弃重重一哼,浓眉一掀便自大剌剌的盘坐上了右首之位。旬是,一屋中人俱各自盘腿坐了下来,那门布掀动里,便有着小沙弥之名端了茶盘过来,放置到各人身前。

  一切料理定了,开心禅师先冲着柳帝王一笑,道:“柳施主,你先说着吧,是如何发现左弓施主和梅施主在本寺里头?”

  柳帝王嘿的一笑,道:“那可是哥哥我的秘密啦!反正天下之事,只要有人做了,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一声。”

  柳帝王的情报网,向不少差于七龙社和乾坤堂。

  开悟大师一笑,淡淡道:“这么说,本寺弟子也有柳施主的朋友了?”

  柳大滑头乾笑一声,自顾自话着道:“当我知道左弓龙头在这儿之后,自是想请诸位大和尚请左弓霸子爷过来。目的呢,当然是想让宣大小姐见见梅前辈的面……”

  宣雨情这一听,不禁是又讶异又感动。

  只是,柳帝王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

  莫非那个灰衣人和他串通的?

  蓦地一声长笑,自窗牖外一道人影闪幌飘入。

  出没间,全然不带动一丝点的间掠之声:左弓弃双眉一挑,哼道:“好轻功!”便是,朝来人好仔细打量。但见得是,一袭灰袍小飘,满貌庄严自在。

  这一相,宣雨情不由得心头狂跳,脱口叫道:“爹!”

  爹?这人难道是宣名剑之后的宣寒波?

  宣寒波颌首一捻颔下飘缤,慈祥的朝宣雨情点头道:“情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一声“情儿”这宣雨情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下,颤着一身的激动更是无法发出半句话来。

  正是,心中百感交集不禁从何说起,那柳帝王温煦的手掌轻轻一握着伊人,淡笑道:“还有你娘咧!”

  这话更惊人,就连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亦为之一愕,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柳施主话中之意可是本寺中有妇道人家?”

  柳帝王一笑,道:“不错——只不过宣姑娘她娘亲化身为僧早在十八年前便已进入少林寺中,你们不知罢了。”

  开心禅师这回也笑不起来了,苦着脸道:“是那位?”

  这时,一直静坐在旁的净土院院主开空大师一叹,目眶中隐隐泛着泪珠,连着声音一变为妇:“是我——”

  这一应认了下来,可谓是满室惊动。

  就算是宣寒波当面亦大为震惊,直楞楞看了半天,方呐呐道:“亚男……是你?”

  开空大师苦笑着,将目光町楞楞望着地板长传刻,这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奇怪,当年我为何不告而别?”

  宣寒波全身颤抖,嘶竭一叫:“是亚男没错,你是亚男。你……你的声音我记得,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记得……”

  开空大师为之一震,咬唇忍着不抬头,只见头大汗珠直落,一貌肌肉抽动着。全不防,耳里传来宣雨情一声大叫:“娘——”

  开空大师大大一震,终究忍不住抬眼望向女儿,一时语哽便是半丝儿话也吐不出来。

  这下,可看得开悟大师呐呐半晌,合十一揖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开空大师赧然一叹,道:“方丈,师弟俗名杨亚男时,是为宣寒波之妻……”她喘了一口气,悠然道着:“在十八年前我生下了雨情之后的两年,忽的染患上一种奇怪的病毒。幸而,那时先师大了大师他老人家救活了回来……”

  杨亚男轻轻一叹,缓缓道着:“彼时,先师表示这病毒乃是一种天地交气而成的毒虫所叮咬,天下之中唯有少林寺的净土院佛殿那块地气可以苟延生命……”

  “这病毒利害非常,稍一不慎便会传染给别人……”杨亚男双目热泪直流,百感交集的道:“先师怜我,特别开恩破典收我为门下弟子,并且带入寺中。”

  开心禅师点点头,道:“善哉、善哉,难怪你初入本寺前三年绝少露面,自是避免了和别的师兄弟接触而起疑?”

  “是,师父他老人家为不肖徒费了许多心血……”杨亚男苦笑道:“而且,甚至暗里传授了少林秘不二言的达摩心法,只为是在日后不肖徒于面容声音上可以改变……”

  这达摩心法正是内功玄上的极顶。

  稍有小成就,便足以改变容貌体态。向来,只有少林方丈才有这等殊胜因缘得习!

  杨亚男忽的起身,朝开悟大师一拜,道:“方丈师兄,我私学了少林方丈才能修习的心法,请师兄下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开悟大师合十回礼道:“师弟何做此言?我佛一谓众生平等,当年祖师定下这条规矩只不过是心不正术之人用以为恶。今日师弟有此殊胜因缘,只有可贺又岂有罪?师弟快请起……”

  开悟大师口中依旧称呼“师弟”,便是清楚坦然不将杨亚男冒充僧人之事放于心上。而是,连这达摩心法不二传的破例亦不在于心中。

  “好,大和尚果然有修养!”柳大公子拍手笑道:“这等心胸可为天下典范。”

  开悟大师淡淡一笑,望着杨亚男坐下了,点头道:“当年师父一番苦心,我等尚万难能及……”

  开心禅师亦点头道着:“的确,师父那时纵使是贵为本寺主持方丈,这可是冒了一生盛名之险,■■稍有则万难受天下武林见谅。”

  大了大师何等尊崇的身份?如果天下俱知他藏了一名妇女于少林寺中,这等流言蜚语莫说大了大师,就是少林寺亦无法担待得起。

  “是师父的大慈悲——”杨亚男哽咽着,一腔心胸的感激道:“此后十数年间我日夜拜佛,原本之意是想借地气疗毒。是莫十四,五年之后,三年前某一夜里正参禅于西方三圣之前,俄而心台一片清灵明白,有了某些见境……”

  开悟大师脸上一喜,含笑道:“莫非师弟已寻得‘牛■?’这开悟大师的话语”牛■“字,正是禅宗里十牛图十种境界之一的小乘般若。”不敢自诩此界……“杨亚男轻轻摇头道:“只是那时心中平静了许多……”她转抬头看了宣寒波和宣雨情一眼,有一抹光辉闪着:“前尘往事,自已隔世……”

  宣寒波为之大震,总是修为成就极深勉强忍住二十年来的激动,乾哑道:“你……当年为何不肯跟我说一声?”

  杨亚男轻轻一叹,长嘘一口气道:“两情相爱至深,岂能让对方束手无措眼见逝?再成传染那病毒予你,又如何担得起方寸一块良心?”

  至爱相伴双双,却是不敢不生离。

  只因,爱至至深处,不忍叫心中眼中意中念中那一个人有所痛苦。

  若眼睁见所爱逝,不如心中留着一影希望,活下。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死,宣寒波岂会独活?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明言上少林为僧,宣寒波情何以舍得?势必,宣寒波会多方上少林相见,自是有事揭的一日,而让大了大师为天下非议。

  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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