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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赵怔子道:“找叫赵诚,是站上的管事,老客的来意,能不能先告诉我?”由于日前事件,他表现得很好,印天蓝把他提升管事,觉得赵怔子呼唤不雅,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朱万道:“赵管事多担待,事情很重要,最好见到贵场主,当面叙谈。”赵诚道:“请稍候,待我替你传报。”转身走回管事房。这时,公孙启和姗姗,已经赶了回来,正陪着雪山魈,述说前往神兵洞经过情形;印天蓝和杜丹、梅葳夫妇也在座,赵诚与朱万的问答,他们全听到了,并已揣知来意,故赵诚一进屋,印天蓝即吩咐道:“教他进来。”赵诚出去不久,即陪着朱万进来了。屋子里只有印天蓝,公孙启等人暂时避开了。略一谦逊,宾主就位,印天蓝道:“朱朋友可是奉毒臂神魔之命,来作说客?”朱万道:“场主宾智惊人,不过,是受托,而非奉命。”其实,他是四极中的老三,这么说,可以抬高身价。

  毒臂神魔金星石,除了儿子和徒弟,手下就这么一个体面人,颇富心机,是以派他前来。印天蓝哦了一声,道:“朱朋友能够作得了老魔的主?”朱万道:“来时曾承神君授权。”印天蓝道:“权限如何?”言外之意,仍怀疑他的份重。朱万怎肯就此被打回票,道:“全权!”印天蓝极是意外,原因是朱万这个名号,并不响亮,重复打量他一眼,暗觉对方神定气闲,修为不低,道:“神君!全权?这么说,朋友和老魔的交情,当非泛泛了?”朱万道:“颇承神君器重,许为患难至交。彼此俱有人质在手,对调全局有益,场主料必也有同感。”

  印天蓝道:“未必!”朱万道:“场主言不由衷,岂有坐视穆少山主被困,而不予援救之理?在下难信。”印天蓝道:“信不信是朋友的事,本场主向无虚言。”朱万诧道:“莫非场主不能作主?”印天蓝道:“本场主没有作不了主的事。”朱万道:“按理说,穆少山主地位尊崇,而场主羁留的人,不过是神君几名得力手下,重轻不可同日而语,彼此对调,场主有益无损,何乐不为?”印天蓝道:“这是你们的如意算盘。”朱万道:“敢问尊意?”印天蓝道:“金星石阴险狡诈,言而无信,穆老山主一再受愚,至今重伤未愈,本场主岂能轻信尔等之言。”朱万道:“前次事件,系二山主自作主张,神君极是不满,故此次委托在下前来,居间调楚,以明心迹。”印天蓝道:“朋友既一再表白,本场主亦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尊驾来此之前,料必已与老魔擞有腹案,愿闻其详。”朱万道:“神君计有男女十三名徒众,落在此间……”印天蓝截口道:“不用说了,朋友请回去吧。”朱万诧道:“难道人数不确?”印天蓝道:“死的也算?”朱万道:“主从一场,移回去安葬,也可聊表寸心,活口还有几人?”

  印天蓝道:“金星石居然还有此恻隐之心,令人难信,好吧,就依你们。不过,本场主只见到十二个,活的现在只有三个,仅知其中一人,名叫苗虎,其余的全死了,里边有个女的,合葬在站外空地上,愿意带走,现在就可以带走。”朱万道:“不错,是十二个,报告另外还有贵场的一个人,活口之中,似乎也有一个女的。”印天蓝已知其意,暗暗冷笑,道:“活口三人全是男的,初进楼时,计有三名少女。暗算穆老山主的一个,已被当场击毙,另外二人,调系狂花峒主之徒,不愿玉连无辜,擒获之后,即已释归。罗昆二次率众来犯,未再见同来,朋友所说,意何所指?”朱万道:“场主料无虚言,必是神君没有告诉清楚,要不就是在下听错了。”印天蓝哼了一声,道:“本场主无惧狂花师徒,只因同是女子,见其年幼,不忍不教而诛,没敢再来,算她们知机。怎么,莫非放错了?”朱万道:“场主宽仁厚德,神君业已据报,实因那两位姑娘,并非神君门下,场主释放之后,仅回去一人,另外一个至今下落不明,是以特别关心,随便问一下,场主担待。”适时,姗姗和梅葳,并肩从右侧房间走出,姗姗道:“大姊太好说话了,他怀疑我们又把人捉回来了,就这么几间房子,索性教他搜。”印天蓝脸色一沉,目闪威光,注定朱万问道:“朋友可是这个意思?”朱万惶恐欠身道:“在下不曾生此妄念,这两位姑娘是……”他怀疑千里追风于鹏,前夜隔得太远,没有看清楚,误把姗姗和梅葳当成傲霜姊妹了。印天蓝一指姗姗,道:“她叫姗姗,也是穆老山主的孙女,被毒臂神魔押作人质的那位姑娘叫秀秀,是她的六姊。”转向梅葳又道:“这位姑娘姓梅,是梅岭三凤中最小的一位。”灵明如电闪过脑际,朱万若有所悟,佯笑道:“梅岭世家,武功别树一帜,在下钦仰已久,听说用盅破蛊,亦有专精,今天得会高人,实是荣幸之至。”梅葳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不值一顾,人在什么地方?”朱万道:“什么人?”姗姗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朱万歉然道:“在下一时疏神,姑娘见谅,人还在神兵洞,只要场主和姑娘同意,定好时间地点,便可彼此交换。”姗姗道:“看你这种神不守舍的样子,定是还在惦念那个失踪姑娘的下落。大姊,教他好好的搜查一遍,也免得疑心生暗鬼。”印天蓝也不征求朱万意见,起立说道:“赵管事头前带路,逐房搜查,朋友请。”朱万倒也正中下怀,觉得就便看一看站中虚实情况,实是有利无害,便道:“场主何劳如此认真,实在不好意思。”印天蓝冷冷说道:“闲着也没事做,活动活动也好。”便由赵诚带路,就从前排起,一间接着一间,逐屋搜查,而仓库,而后楼。三个活口,都在后楼,似是被封闭了穴道,不能自由行动,并未受到虐待,也没有人看守。朱万认出俱是八秀中人,也没跟他们打招呼。

  姗姗指着后窗说道:“前天夜里,姓罗的带人从前边进攻,另外四个人,绕到楼后,两个巡风,两个震破后窗,进来救人。结果人没救成,命也赔掉了,巡风的见事不妙,便想从站后开溜,被我和梅姊追上给宰了。哼,雪山老少从不仗技欺人,但也绝不容忍任何人的随便凌辱。你今天回去,明天把人带来,后天还是这个时候,还在这个地方,彼此交换,我四哥六姊如有毫发之伤,我立刻就回雪山调人,跟你们没完!”朱万道:“一切全依姑娘,场主,在下就此告辞了。”搜遍全站,仅仅看到雪山魈正在熟睡,两个站丁和一个做饭的老妈子,公孙启和杜丹,不知隐于何处,没被发现。朱万非常注意那个老妈子,暗中打量,只觉精神饱满,此外再看不出一点奇处,他还以为是兰姥或珍姥,其实,这是印天蓝临时雇来的寻常妇人,早晨来,晚上走,与江湖恩怨,丝毫无关。至此,他不走何待?印天蓝怎肯就这么放他走,道:“要看就看全,忙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朱万讶道:“还有什么地方没看到?”印天蓝道:“你们不是还要运尸么,坟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想知道?”

  朱万道:“有赵管事领路就成了,不敢再劳动场主和姑娘。”印天蓝道:“朋友是代表毒臂神魔来的,本场主岂能失礼。”朱万道:“真是太打搅了。”走出站门的时候,顺便把库房马厩,也看了一眼。坟在站后山坡上,绕到站后,即可远远望见。这时只见十几条野狗,在坟前抢骨头、打架。印天蓝脸色一沉,喝问道:“赵管事,我教你埋得深一点,怎么给狗刨开了?”赵诚惶恐答道:“埋得不浅,狗绝刨不开,究竟是怎么一同事,属下先过去看看。”话落身行,飞奔而去。印天蓝道:“我们也快一点。”赵诚刚刚把狗赶开,几个人已经到达。

  迹象十分明显,一望即知,坟是被人挖开的,匆忙逃走,不及掩好,才招来这群野狗。朱万脸色非常难看。印天蓝佯怒斥道:“不浅,狗怎么会刨得开?”赵诚惶骇道:“场主圣明,有人盗墓。”印天蓝道:“胡说,谁偷死尸干什么?”朱万脸色阴沉,始终一语不发。

  印天蓝瞥了他一眼,歉然道:“真对不起,死后还不得安静。”转向赵诚斥道:“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想办法重新埋好!”赵诚道:“属下去取家伙。”言讫,自愿离去。朱万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终于忍住,没有开口。三女看在眼中,佯装未见,亦未出声。片刻之后,赵诚喊来两个站丁,带着锹镐。动手就要掩埋。朱万道:“且慢,先把里面的起出来,坑再加深一点。”接过一铁锹,亲自动手掘土。大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印天蓝道:“时间匆促,难办棺木,朱朋友想要怎么做,吩咐他们就行了,无须亲自动手。”站丁去接铁锹,朱万也没交还。他究竟想要做什么?验数?验尸?抑或验坑?从前夜到现在,统共不到两个对时,天又冷,被狗刨出的两具尸首,臭味还不怎么显著。坑中土暖,等到除去浮土,底下的尸臭便洋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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