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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老魔做事,一向只权衡利害,失一罗昆,换取此后性命与基业的安全,利害关系,是一与一百之比。我料他多半会这么做……”微顿,毅然说道:“一定会这么办,三位请在这里稍待,我冒险去侦察一下。”语毕,招呼过来一个叫吕逸的人,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地走了。公孙启和兰姥,就这个问题,继续又作深入的推敲。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辰,齐云鹏方才回来,道:“老魔与狂花峒主,带着男女四十个徒众,确实是从北洞门走了,心腹爪牙带走了一半,纪庆兄弟已经会齐,并且纠合了一部分正直之士,准备大干一场。不过,据吴明说,老魔还带走一辆车,车上并肩躺着两个人,由于被覆甚严,无法知道是谁。”公孙启道:“吴明是什么人?”齐云鹏道:“群雄之一,萧天新结识的朋友。”沉思良久,公孙启道:“老魔带走的,应是雪山二小,欲以人质,换受解药与门下,得手之后,可能还有第二步狡谋,否则不会带去那么多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老魔一向狠毒果决的作风,此处可能亦有奸计,以试探纪家父子的向背。齐兄,纪家兄弟不动则已,如动,不论成败,此处均不可再留,你可曾问过他们以后的意向?”齐云鹏道:“纪庆与属下,也曾作过如此的推断,认为此处人多,足可对付得了那一半魔崽子,公子夫妇与兰姥,请尽快赶回去。这里的事,不论成败,都准备撤走,与公子会合,明告武林,宣布老魔的罪状,跟他挑明了干。”公孙启道:“洞道复杂,机关密布,人多徒多死伤,反易误事,兰姥回去接应已足,小可夫妇决定留下,以助纪家一臂之力。”兰姥道:“纪家父子是珍姥的子孙,而珍姥则是老身义妹,并且对于诸葛昌那些歹毒玩艺,你也不如我,对付毒臂神魔却又非你不可,老身留下协助他们,你们夫妇必须即刻回去。”公孙启道:“纪庆与晚辈师门,另有渊源……”兰姥截口道:“行道江湖,不能专凭感情,我是就事论事,料敌决策。金星石走了已有两个时辰了,你们再不快点动身,怕要误事了。”

  齐云鹏道:“公子如不介意,在下与纪家兄弟,的确需要兰姥的协助。

  要讲打,我们人力已经有的多了,群雄之中,不乏才智之士,大半已为我用。公子还犹豫什么?在下送公子伉俪出洞。”公孙启微一忖度,深觉兰姥和齐云鹏的见解,极是正确,便和她们珍重送别,偕同姗姗离洞而去。送走公孙夫妇,齐云鹏前导,领着兰姥,循着左边的洞径,曲直盘旋,到了一个圆形石室。

  纪家兄弟,老大宗年,老二纪永,纪庆最小,兰姥到达的时候,三弟兄已先在,另外还有二十多个人,略事谦做,便分别就座。

  纪宗年展开一张略图,上边画着三十三个圆圈,二十八个长方形的空格,另有纵横线路,互相串连,密如蛛网,错综复杂已极。一部分线路,是用红线画的,另一部分线路,用的是黑线,三十三个圆圈之中,有一个是用红色涂满。三十三个圆圈,分为四层,也是按着圆形排列的,外围的三层,每边都是九个,每个圆圈的后边,都有一个长方形的格子,第四层是五分圆圈,核心很大,一个正方形的格子里,画着一个大圆圈,却用黑色涂满。指着略图,纪宗年叹道:“这是我父子,费了十多年的心血,得到的一点成绩,红线是实地侦测过的,黑线是根据侦测的情况,估料出来的。涂满红色的圆圈,就是我们现在所用的这间石室,是最外层正西的一个。据内线报告,家父现被囚禁在第三层西北方一间囚户里,雪山两位少山主,也同被囚禁在一处。内线不敢过分接近,依方向判断,不是这间,就是那间,现在正在设法,作正确的侦察。”

  “长方形空格,料系过去辽国屯驻大军之用,现在已被隔成若干小间,有的住人,有的是锻炼身手的地方,有的更豢养着毒蛇恶兽。老魔平日处理门中事务,均在第四层的那五间石室,经常调换,位置并不固定。核心那块涂了黑色的地方,是禁区,三十多年,家父都没进去过,可见其诡秘。在每一条洞道中,都有暗门,喏,这点了小红点的地方就是。历年以来,经诸葛昌布置的疑阵、埋伏、机关,多得不可胜计。”

  “这一次,天幸老魔和狂花峒主,带着部分心腹死士,去了乱石岗,一半天之内,绝对回不来。另外几个老魔物,又都在绝缘谷,妨碍不着手脚。正是天假其便!把他这个秘密窝巢给毁了,逼着他投向绝缘谷,再没办法潜踪匿迹,然后除他,就比较容易得多了。进去救人,有兰姥与齐大侠帮忙,已经够了,各位朋友只按适才分配,保住退路,就感激不尽了。”群雄义愤填膺,纷纷应诺,情绪至为激昂。兰姥与齐云鹏,参详略图,片刻已有概念,所有的人,立刻按预计,付诸行动。

  兰姥一行五人,从石室北边的门户出去,由纪宗年前头领路,洞径经诸葛昌改过后,不能直线行走。每逢曲折处,都有一盏灯。纪宗年轻车熟路,逢灯右转,很顺利的,便通过了第三层石室,到达囚房附近。兰姥唤住四人,传声道:“各位不觉静得可疑?”纪宗年道:“桩卡业已弃暗投明,前辈适在石室所见到的就是,故无人拦阻。”兰姥道:“老身总觉得可疑,还是小心一点好。”继续潜入,到达囚房近前,兰姥已有所觉,再次传声道:“快速止步,何来腥臭?”纪庆亦已觉察,抽出短剑,道:“非蛇即兽,我先进去。”当先破门而入。黑暗光线之中,果见对对绿色的眼睛,有如午夜的明星,向前涌来。兰姥亦已看见,急道:“是否天山白线熊?”纪庆道:“大概是。前辈请用这个。”递过一把铁手。兰姥接过兵器,道:“白线乃其致命处,留神爪有剧毒!”绿睛渐渐接近,果是天山白线熊,人立而行,甚为笨拙,但比公孙启前在绝缘谷所见尤大,幸而为数不多,仅有六只。纪庆横剑以待,凝神纳气,一派宗主态势,渊停狱峙,稳重之极。兰姥辈份故关,横持铁手,站在纪庆左侧,蓄势以待。

  纪宗年身为长兄,自不能坐视乃弟单独涉险,用的也是铁手,站在纪庆右侧。

  地势不宽,齐云鹏与纪永,站在后列,亦将兵器亮出,兼以防护身后,为前边三人作掩护。白线熊距人丈远停住,低吼发威,屈身张爪作势,臭味更浓。蓦的,只闻一声轻喝:“着!”奇光一闪,纪庆已诛杀一熊。几乎不差先后,兰姥亦点破一熊肚腹,翻滚哀号,肠赃鲜血,溢流一地。纪宗年未曾动手,却把白线熊双爪打痛,退了下去,厉号不已。另外三熊,似已胆怯,居然向后慢慢退去。兰姥乘势,挥动铁手,将受伤二熊击毙。后退三熊见状,似被激怒,疯狂地扑了上来。同时,身后也已发现敌踪。一声激笑,森寒说道:“老夫早就看出你们靠不住,老夫佯装已走,暗中却在监视你们的行动,前洞叛徒,俱已伏诛。叛迹昭然,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是自裁,抑或再让老夫费一点手脚?”赫然是毒臂神魔本人出现,截住了去路。齐云鹏与纪永,心弦大震,形势所逼,怕已无用,非拼不可了。想通这一点,纪永豪气突发,戳指老魔骂道:“老匹夫,还我全家命来!”挥动铁手,便已扑了上去。齐云彤知道纪永难是老魔对手,亦从侧面,振剑攻了上去。

  “住手!”老魔武功确是高达化境,只一掌,便将二人震出丈外,瞪着齐云鹏喝道:“纪家后辈,背叛老夫,尚在情理之中。李彤,老夫待你不薄,何故亦蓄意谋叛?”他至今尚不知李彤是齐云鹏的化名。

  齐云鹏目眦发指道:“待遇再厚,也难抵血海深仇!”金星石哦了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齐云鹏道:“小爷齐云鹏,南齐之后,杀你总不冤枉吧?”金星石闻声狂笑,狞声道:“真想不到,老夫花了多年的心血,却养了一批仇家,彭化跟你们一路,至今未归,大概永远也回不来了对不?”齐云鹏道:“真聪明,不过,他年纪尚轻,并无恶迹,北纪南齐,恩怨分明,还不会杀他,等宰了你,再恢复他的自由。”金星石道:“你报仇找错了对象。”齐云鹏道:“你怕了?想分化我们?”金星石冷笑道:“老夫一身,杀人如麻,公孙启尚且不惧,何惧你们?”齐云鹏道:“你不曾亲自出手,人寰五老却脱不了干系。”金星石道:“教唆者另有其人,信不信由你,老夫懒得向你多作解说,动手吧!”适时,一人陡扬沉喝:“且慢!”随声如电掠落一人。金星石凝神看处,至为惊懔。原来这时,兰姥与纪宗年、纪庆,已将余下三熊诛除,喝止的兰姥,并且随声已到齐、纪二人身侧。毒臂神魔金星石,仔细凝注,看清面前老妪,并非预料中人,心情稍松,寒声喝问道:“你并非珍娘,何故扰我洞府!”兰姥道:“你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速将雪山的两个孩子放出,今天暂时宽贷一死,否则,你难逃公道。”金星石面笼杀机,狞声道:“大言不惭,你是雪山的什么人?通名受死!”兰姥应道:“老身何人,你还不配……”话尚未完,忽被身后一声尖叫截断。

  叫声尖细而清脆,显系出自少女之口,似因突受极度惊恐而发。兰姥只觉有些耳熟,不由扭头回顾。齐云鹏与纪宗年亦然。毒臂神魔金星石,认为有机可乘,十绝魔爪,突告出手。

  兰姥作梦也未想到,以金星石如此高绝人物,竟然不顾身份,乘机偷袭!这位隐迹多年,修养已达炉火纯青地步的武林前辈,也不禁被金星石这种卑鄙行径,激得暴怒!齐云鹏和纪宗年,久在魔窟,戒心自较兰姥为高。何况本身艺业,又较老魔相差甚远。故虽闻声掠顾,戒备却是未敢稍有松弛。因此,老魔毒手一出,三人齐都警觉。

  但听一声惊天动地巨响,碎石激飞细雨,劲风滚旋,呼吸几欲为之窒息,声势之猛恶,骇人之极。三十年前,毒臂神魔金星石,就已经是震惊江湖的大魔头了,三十年后的今天,万世魔功更已登峰造极,一招之威,岂同凡响!兰姥尽管也是武林中绝顶人物,奈何首挽其锋,仓促应变,功力似又未能充分发挥。

  蹬!蹬!蹬!连退三个大步,仍未能稳住桩步,一蹬坐倒地上,脸色铁青,口角血渍殷然,左肩头也被抓伤一块,留下五道指痕,血湿前襟,伤得似乎极是不轻。纪宗年在兰姥的左侧,被毒臂神魔顺势给了一掌,摔栽丈外,兵器也脱了手,幸而老魔志在兰姥,那一掌是附带的,是以他伤得不重。

  齐云鹏在兰姥的右侧,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刺了老魔一剑,毒臂神魔金星石,带着一溜血迹,业已乘势逸去,显然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只不知除了齐云鹏那一剑,还受了什么伤,伤势又怎么样?齐云鹏立刻趋至兰姥身前,道:“老魔爪子有毒……”兰姥道:“我知道,不要紧,看看宗年怎么样?”取出两颗药丸,一服一敷。齐云鹏撕下一块衣襟,急忙代她包札。纪宗年虽然伤得不重,却摔得很痛,挣扎着走了过来,道:“晚辈只摔了一跤,不碍事,前辈……”兰姥挥手把他止住,道:“金星石被老身兰指拂穴,打中将台,不死也得趴一阵子,但必发动爪牙与各种埋伏,袭击我们,此处不宜久留。看囚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必须火速退出去。”这位倔强的武林前辈,竟不顾伤势,挣扎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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