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秦红 > 花月断肠刀 | 上页 下页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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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知道那谷中有多美有多好玩,但世人又多么无缘了,尤其我们不是在游玩……”晓梅接口道:“若真够美,顺便一游又何妨?”印天蓝摇头道:“那要多走好几十里冰雪山路?”晓梅念头一转,道:“就算去不成,听你说说也是好的!”印天蓝笑了,道:“这条捷径,在山区深处,极可能也是昔日‘拔都’破金兵。 和后来进攻的‘白毛’而开的一条军路……”晓梅接上一句道:“咱们不谈历史上的可能,如何?”印天蓝白了她一眼道:“梅哥你性子好急!”话锋一转,接着又道:“当走过这条捷径一半路时,左方有一狭谷,看来谷深而险,使人望而止步,但若仗胆进去,就别有天地了!”晓梅哦了一声道:“可能和‘桃花源游记’一般?”印天蓝颔首道:“其景尤过之,但可没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晓梅叹息出声道:“对,世上惟人最俗,无人处自然静!”这个“静”字,含有天地自然之律的大道理,而非“幽静”,“娴静”,“安静”等辞意所能包括!不过印天蓝却能领会这“静”字的原意,因此她也感叹地连连颁首,且更另有衷肠地吐诉心声道:“山溪水阁烟云深处,一知己,一琴棋,一袭风起……”晓梅接口道:“如此岂不是一幅美景妙画?”印天蓝叹道:“能作此图画中人,又复何求?”晓梅深入一格,道:“只恐烟尘浊世,清静不得!”印天蓝没有开口,她似已沉醉在幻梦美景之中。 晓梅也没接话,却在为印天蓝惋惜,一个好女子,竟贸然配那独夫,大好青春尽丧,一生抱负难展!谁之咎耶?谁之过耶。 既然前行,前行甚速,突然印天蓝止步不前!晓梅不识途径,当然只有跟着停下道:“怎么回事?”印天蓝手指不远处雪地之上道:“梅哥你看!”晓梅注目,其实,她早就看到了,但是不想说破,如今经印天蓝直指相问,不能不答,肃色道:“是老天帮了我们的忙。”印天蓝哼了一声,道:“梅哥你可知道,那是我们在‘神兵洞’中,所丢失的两匹宝马留下的蹄痕,这瞒不过我的,哼!”这声哼,是愤慨,也是冷哂!晓梅不解道:“由何而知是那两匹马的蹄印!”印天蓝道:“凡我老印记的宝马,马蹄铁上所钉钢钉,钉尾都有个‘印’字暗记,在这些蹄印中,就有八只刻有印字记。”晓梅一笑道:“也可能是贵场中人自此而过呀!”印天蓝哼了一声道:“梅哥可知此处是何所在?”晓梅摇头道:“从进入山区起,我就成了睁眼瞎子了!”印天蓝目光含威,道:“梅哥,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晓梅摇头道:“还早,天下事该目睹才是!”印天蓝哼了一声道:“这捷径绝无第三人知!”晓梅再次摇头道:“只恐未必,昔日令尊既然能在无心中发现这条捷径,今日就许另外有人也发现了它,所以这是不能据而认定的!”印天蓝赌气道:“好,反正他们人在里面,我们进去!”晓梅却伸手拦道:“大妹且慢!虽说事不一定,但对方既然走这条捷径,足证他们有所不欲为人知,所以他们必然设有埋伏……”印天蓝沉声道:“我无所惧!”晓梅一笑道:“我亦无所惧,只是我们应该多想一想后果,若是能得天助,巧获真象,那就必须在事前谋定而动了。”印天蓝想了想道:“也对,梅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晓梅道:“首先要换换衣服!”印天蓝噗地笑出声来,道:“那儿换去?回锦州?”说着,她又娇咯咯地笑了。晓梅含笑说道:“很简单,我们所穿,都是皮衣,只要翻转过来,使白色羊毛朝外,就可以和雪色相映,不容易被人发现了。”印天蓝一愣,继之道:“对,原来还是我傻!”晓梅一笑道:“大妹不傻,只是没有用心想而已!”于是她们翻转衣衫,加了小心,印天蓝带路,进入捷径。一夕风与雪,已使冰封山路!二人脚步轻灵,踏在冰雪上面,毫无声息。只是必须提聚些许功力,方始不致滑扑摔倒。晓梅边行边道:“一路走来以这段小路最滑,奇怪!”印天蓝一笑道:“一路行来,未遇风雪,昨夕天气突变,骤然转寒,雪水成冰,冰上自然滑足,何况这是一段上行山路。”晓梅也报之一笑道:“下山时就方便了。”印天蓝不解道:“下山更难,梅哥怎说方便呢?”晓梅有心作弄印天蓝道:“下山时,只要一个溜滑,岂不就可以从山顶一直滑下去,刹那时间,就滑到了山下,自然方便!”印天篮咯咯一笑道:“要是滑进冰崖下面去呢?”晓梅故意一翻眼道:“那更是腿登眼闭,天下太平了!”印天蓝猛一出拳,打在了晓盾肩头上道:“你是存心呕我!”晓梅摇头道:“不是存心是有意!”于是印天蓝连打没完,晓梅就奔跑闪避,一路直上峰腰。 跑的不跑了,追的也追累了,两个人歇息下来。 别看这一阵奔跑没有多久,以二人这身功力来说,已自山路入口转上了七八里路程,这正是晓梅的心意。冰雪封山,无可坐处,尤其是在经过一阵奔跑后,两个人都觉得腹中有些饿了,可是却苦无果腹之物。印天蓝久居辽东,时走山野,这时道:“梅哥,你可饿?”晓梅点点头道:“早已饿了,只是没有吃的,奈何……”印天蓝接口道:“目下只有抓松鼠来吃了!”在山居的人来说,不但是常事,并且认为这是美味,但在晓梅讲来,却是宁可饿着也不肯吃的东西。所以她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不太饿!”印天蓝笑了,道:“梅哥,生烤松鼠,好吃得很呢!”晓梅不要说吃,一听就已胀饱了肚皮,头直摇。印天蓝仍然带笑道:“我身边带着盐,这是山行必备之物,等我抓到松鼠,烤好之后,包管你吃起来没有完没有够的!”说着,印天蓝就要开始寻觅松鼠藏处。晓梅一把拉住了她,道:“再往前走会儿,可能……”可能二字刚刚说出,下文未继的空当,突然传来一阵烤肉香气,晓梅立即住口,印天蓝更是连嗅不已!接着,晓梅悄然道:“转过山腰,似有大片平地,可对?”印天蓝道:“不错,此时正有人在火烤鹿肉!松鼠肉比这种味道香浓得多了!”晓梅不再反驳,道:“想想看,他们都是谁?”印天蓝哼了一声道:“神兵洞中暗算我们的匹夫!”晓梅双目一霎,道:“若真是,那算是老天爷有眼!”印天蓝又冷哼一声道:“老天爷该瞎了眼睛!”晓梅眼珠一转,道:“大妹,咱们小心点摸过去。”印天蓝头一点,提聚功力悄然转向山腰后。山腰后,果然有片四五十丈的盆地,那是山头久经风袭雨蚀之后,自然崩落了一段山岩,而成天然盆地!年月一久,树木自生,因此这片盆地中,巨松苍柏矗立。 晓梅和印天蓝远眺那烤肉的地方,在一株古松下,围坐着四个人,内一苍髯老者,余为剽悍壮汉!一堆火,火舌高吐尺半,两端各立一“八”字支架,紧插冰雪地上,架上横一根四尺铁棍,细若“核桃”。铁棍上,穿着一条鹿腿,一名壮汉正将铁棍转动不停,就烈火上烤着,阵阵香气由风吹送了过来。印天蓝这时紧锁着黛眉,频频摇头。晓梅看在眼中,立即会心道:“大妹,这些人你不认识吧!”印天蓝哼了一声道:“虽不认识,只看他们也会知道这条捷径,再印证入路上处那马蹄痕迹,即必是暗算我们的匹夫!”晓梅一笑道:“还是老话,要有证据,因此我们应该想个最好的办法,使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这样才好暗中侦查明白!”印天蓝道:“梅哥有好办法?讲吧,只要有效没关系!”晓梅道:“只是委屈大妹你的名头,按说在辽东道上是无人不晓的,你一出去,他们立即就会认出来是谁,我却不然……”印天蓝接口道:“对,你想怎么样呢?”晓梅悄声在印天蓝耳边道:“大妹要装病,用衣领包着头脸,一言别发,他们认不得我,我正好编套说词向前试他们试一试!”印天蓝道:“可以,梅哥要对他们怎样说?”晓梅道:“他们若是神兵洞内那一伙,不论我怎么说,他们也不会信的,所以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印天蓝沉思刹那,一点头道:“好,随梅哥你了,不过梅哥你可要听明白,他们若是那群匹夫的话,我可不能再忍,非动手不行!”晓梅一笑道:“大妹认为我‘月魄追魂’能饶过他们一群么?”印天蓝也笑了,道:“一路行来,梅哥好象变了个人,若不是你提起,我真的忘记你是那令人闻名丧胆的‘月魄追魂’了。”晓梅作个鬼脸儿道:“那大妹当我是什么人看?” 印天蓝故意说道:“象个大姑娘!”大姑娘”的称呼,竟使晓梅闭上了嘴巴。 印天蓝不知在无心中,恰恰说中了晓梅的身份,错当这句玩笑话,使晓梅生了气,立刻惶然道:“梅哥,我说着玩的。”从这句“不必要”的声明中,可看出来如今印天蓝一颗芳心,是实实在在地缠在了晓梅的身上了。 女孩子真怪,当她们赤诚地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人的一举一动,甚或无理的举止,她们都能找出为他开脱的理由来,就算这里面牵强,欠通,可是她们不管,一心一意地就认为如此,一定如此,谁也更改不得。 但当她们从心中屏除这个人的时候,那这人立刻变作一无是处了,有的姑娘是只存此意而不说,有的却唯恐天下人不知。夫子那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话,时至今日仍是至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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