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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怜闺女洞房逐妖叟 救圬人客店惊土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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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庆魁遂脱了一件衣交给这人。只见这人从地下拾了三、四点小石子,也用右手中指在石上画了几画,口中念念有词,就一块平地将石子放下,用胡庆魁的衣覆着。不到一刻工夫,忽见衣下彷佛有甚么东西掀动,越动越高起来。这人指着衣,笑道:‘咦!来了,来了!’随手将覆着的衣一揭,便现出一个包袱来。这人动手把包袱解开,里面衣服、鞋袜,连冠带都有了。这人欣然装束,俨然成了一个风神潇洒的道者,就下来说道:‘我与你有师弟之缘,你暂时不用另往别处,却跟我就走如何?’胡庆魁是一个想在江湖上当好汉的人,加以犯了杀人的大案,正愁无处奔逃;遇了这种机会,岂有不情愿之理?听了这人的话,立时跪下去叩头道:‘师傅肯收我做徒弟,我情愿一生伺候师傅,不另往别处。请问师傅的道号是甚么?仙乡何处?师傅既有这么高妙的道法,甚么仇人能将师傅的身体如此四分五裂?” “这人扶起胡庆魁,说道:‘我是湖南宝庆人毛义成,十几岁就上茅山学法,在茅山住了一十二年,祖师才打发我下山。归途中在湖北听得有人传说宜昌有一家姓刘的,家资巨富,人称他为刘百万。刘百万有个女儿,年已二十四岁了,不曾聘人。因为那刘小姐不但文武全才,并从一个游方的老尼姑学了许多玄妙的法术,深通修炼的诀窍,立志不肯嫁人,要从老尼姑出家修道。无奈他父亲刘百万,生性固执,非勒逼着他嫁人不可。 “‘刘小姐不忍逆抗父命,又不舍得污秽自己清白的身体,想来想去,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对他父母道:“不是女儿不肯嫁人,实因婚姻是终身大事,若胡乱配合,必致终身苦恼;果有合得女儿心意的男子,女儿便愿嫁给他。”刘百万问他要甚么样的男子始合心意?他说须女儿亲出试验方好定夺。刘百万道:“女孩儿家怎好亲身试验郎婿?这消息传扬出去了,不是见笑于人吗?”刘小姐说:“不妨!古来闺阁名媛,亲身择婿的极多。女儿不是寻常的女子,也要不寻常的男子,才好配成夫妇。”刘百万道:“你打算如何试验呢?难道也和开科取士的一样,由你出题目,教人做文章来应试吗?”刘小姐道:“没有那么麻烦。我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走动,谁能追上来抱得着我的,我就嫁给他;不论年龄老少和家资贫富。”刘百万只得依从他。 “‘这话扬传出去,于是不曾娶过妻的男子,多想做刘百万的女婿,一个一个的追着刘小姐要抱,但是分明看见刘小姐立在眼前,猛力抱去,不仅抱了个空,额头反碰在墙壁上;只碰得两眼火光四迸,没有一个不是碰得头青脸肿的出来,自叹没有这福命。也有些会武艺和懂法术的人前去,惟因敌不过刘小姐的法术高妙,一般的追抱不着。我那时并没有娶妻的念头,只因闻得刘小姐法术高妙的声名;我初从茅山下来,十二年中所学的法术,一次也没试过,想借着刘小姐试试我的手段,遂不回宝庆,从湖北雇船到宜昌。 “‘谁知等我到宜昌时,就听得宜昌的人纷纷传说,刘小姐已被一个姓江名湘浦的抱住了,即日便得和江湘浦成亲。可惜一个好人材、好本领的小姐,却嫁给这么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我原来不存娶妻之念,听了却不懊悔来迟。不过听说江湘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纵然法术高强,刘小姐敌他不过;然逆料刘小姐心里必是不情愿嫁给他的,我既到了宜昌,何不去看看这江湘浦毕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物?成亲时刘小姐待他是何景象?主意己定,当即去刘家探一探道路,准备夜间好去探洞房。 “‘到得刘家门首,只见从里至外悬灯结彩,花花绿绿的好不热闹,进里面去贺喜的地方人已不少。我因为不知道洞房在那里,便也装做贺喜的走了进去。此时刘百万和几个亲戚正陪着江湘浦在书房里谈话。在刘百万的心里,也觉得这女婿年纪太老,与自己女儿不相称;无如自己女儿有言在先,不论年纪老少和家赀贫富,此时不能说翻悔的话,只有心里埋怨自己女儿不应该是这般择婿。我到书房窗外,偷看江湘浦的形势,身材虽也生得甚是魁伟;但是满脸阴邪之气,两眼红筋密布,彷佛一对红灯。我一见就知道是个炼阴魂法的邪教,讲究采补的。暗想:刘小姐既得异人的传授,深通修炼之道,为甚么情愿和这种邪魔成亲呢?岂不是自寻烦恼!难道刘小姐的法术,果然敌不过这江湘浦;既被他抱住,非与他成亲便无法推辞么?若真是如此,这位刘小姐就从此断送了。 “‘当时我仍退了出来,在外等到初更时分,便用遁法遁进了新房。只见刘小姐低头坐在床沿上,面上现出十分忧愁的样子,江湘浦坐在床前椅上,和几个照例闹新房的贺客谈笑。一不会贺客都退去了,我隐身在床顶上,江湘浦和刘小姐都不觉得。我就料定江湘浦的本领有限,不是炼阴魂法的高手;因为阴魂法炼成了功的人,休说有人到了跟前,无不知道,那怕在十里以外有人暗算,他就得了阴魂的报告,好好的防备了。 “‘那些贺客去后,只见江湘浦顺手将房门关上,回身对着刘小姐一揖,道:“我看小姐忧形于色,想必是嫌我年纪太大,不堪匹配;既是如此,小姐当初又何必说不论年龄老少的话呢?”即见刘小姐起身回了一福,说道:“我何尝忧形于色?不过我有几句话须对你说,请你坐下来。”江湘浦就原位坐了,刘小姐也坐下,说道:“我在学法的时候,原已立誓不嫁人的;无奈家父不知好道,以为男必须婚,女必须嫁,反此便是不祥,三番五次的逼迫我字人。我因他老人家已到将尽之年,不忍过于拂逆他的意思,只好权且答应。其所以用这亲身试验的法子,为的是果能抱得住我的人,必是曾经修炼而法术在我之上的;我想既是修炼有道术的人,求道之心必不亚于我,我与他名义上做夫妇,实际互做修持的伴侣,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是只做修持的伴侣,年纪老少自然可以不拘了。于今你的道术在我之上,固然可以帮助我修持;但是我也有许多可以帮助你的地方。我本来已经有三、四年不曾放下身躯睡觉,每夜总是打坐到天明,现在一张床上有两个人,也还坐得下。不知你的意下何如?” “‘江湘浦接着打了一个哈哈,笑道:“修道自修道,夫妻自夫妻。我们实际做了夫妻,也还是可以修道的,何必这么拘执?”刘小姐一听这无礼的话,不由得芳心冒火,粉脸生嗔;托地立起身来,指着江湘浦骂道:“你原来是这般一个无赖的人吗?想我小姐认真嫁你,是做梦!”一边骂,一边向房门口走去。江湘浦已伸手将她拉住,说道:“我到你家做女婿,天地祖先都已拜过了,还由得你说不嫁吗?我不为想娶你做老婆,也不巴巴的从河南跑到这里来了。”刘小姐虽会武艺,但也不是江湘浦的对手;被江湘浦拉得急了,便说道:“我宁肯实时撞死在你跟前,绝不肯嫁你。”江湘浦一把楼抱着,说道:“要死也没有这般容易,今夜陪我睡一夜,明日你要死尽管去死。” “‘我听了江湘浦这话,知道这阴毒东西不怀好意。看刘小姐这时求死不得,欲脱不能,十分可怜的样子,忍不住落地露出本相来,喝道:“江湘浦,休得无礼!婚姻大事,岂能强人相从?”江湘浦想不到旁中还有一个我,得将手一松,回身问我是甚么人。我报了姓名,说道:“刘小姐和你两人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也是修道的人,自己前程要紧。刘小姐立誓不嫁,在我们同道的应该成全他功行才是道理,你为甚么反仗着自己法术欺负他?”江湘浦冷笑了一声,道:“你何以见得我是欺负他?我们夫妻关了门在房里说话,要你羼出来管甚么闲事?我与你素昧平生,你究是他刘家甚么人?请你出去,不要管我们夫妻闺房里的事。” “‘我知道江湘浦弄错了,以为我是刘家的至亲,躲在新房里想偷听他们夫妻成亲的;随口答道:“我与刘家一不是亲,二不是邻,是特地从茅山来救刘小姐的。你若真个破坏了刘小姐的贞操,天也不能容你。我劝你打消这个没天良念头罢!”江湘浦一听我这么说,登时恶狠狠的向我啐了一口,道:“你敢管老子的事么?你从茅山来,想必也是仗着会点儿毛法。”说时将右手指向我一弹,就觉一道冷气,从他中指巅直射到我身上。他这道冷气,能使沸腾腾的滚水立刻成冰;无论如何强壮不怕冷的汉子,这冷气一沾身就得冻殭,全身血脉凝滞。他抱住刘小姐便是用的这种法术,使刘小姐不能转动;不过在我身上是白费气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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