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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乘人之危张全捉鳖 执迷不悟罗福抱桥(3)


  仍旧聚了起来,待往口袋里插,不提防刘越石在后面一手夺了道:“老李,你来抢,就是一拳,这东西孝敬了我罢!”

  李锦鸡真个不敢上前去抢。罗福不依道:“老李说了借给我的,你拿去做什么?”

  刘越石道:“老罗。你不要信他,他哪里会肯借给你?你没见他带在身上?这是他随身之宝,肯借把人的吗?我抢了他的,他就没有法子。”

  李锦鸡道:“老罗,他自己想要,故拿话来哄你。我要不打算借你,我也不拿出来了。我于今随你的便,这东西我横竖不要了,你没有本事承受,怪我不得。”

  罗福正待开口,刘越石道:“老罗,你不用着急,我分两张给你。”

  罗福道:“两张不够。”

  刘越石道:“够不够不能管。”

  他说时,选了两张递给罗福。

  罗福接了看道:“这个不好,要随我选。”

  刘越石道:“你知道什么好歹。不是我,你一张都没有。老李方才要往袋里插,你没看见吗?”

  锦鸡站在旁边看了,闷闷不乐,拿了帽子就走道:“你们这强盗窝里来不得。”

  这些人大笑起来。王立人扯住刘越石道:“你一个人独得不行,好歹分两张给我。”

  刘越石摇头道:“这里共总只有六张,万不能分。”

  王立人扯住,哪里肯放,硬分了两张才罢……姜清看了,大不畅快,独自上楼去了。王立人、罗福即辞出了出来,各自归家。

  单说罗福走到自己门口,见隔壁门外一乘车子,堆了许多行李,好像是搬家。罗福脑筋中忽然如受了什么大刺激,呆呆的站在门口。望了那车上的什物,有几件是平日从窗子里见过的,心想她这一走,知道她走到哪里,与她还有见面的日子吗?

  心中想着,眼中几乎要流出泪来。不一会一个车夫走来,拖着车子就走。接着隔壁的门响,那女子收拾得齐齐整整,走了出来。见于罗福,笑着行了个礼,说声少陪。罗福得这机会,心中就有许多话要问。奈日本话一句也不能达意,只得也点点头,眼睁睁望着她去了。想起方才她笑着行礼,说失陪的态度,便觉得情深似海。门口无可留连,进房即将方才的事和张全说。

  张全道:“横竖你不懂得日本话,莫说吊不上,便吊上了,又安得巫山置重译,为你通情话呢?”

  罗福道:“我于今赶急学日本话,来得及么?”

  张全道:“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日本女人可吊的多得很,学好了日本话,总有用处。”

  罗福道:“我从此拼命学日本话便了,学好了你替我大家设法。”

  张全笑着答应。罗福上楼,真个拿了日本语读本,放开喉咙喊起来。

  张全在楼下好笑,心想:这呆子想女人想疯了,何不哄着他玩玩。眉头一皱道:“有了。如此这般的,岂不大妙?”

  登时依计做了。

  次日,罗福早起,邮便夫送了封信来,上面写“罗君亲启”。罗福拆了,见是日本文,看不懂其中意思,来找张全看。

  张全还睡着没有起来,推醒了,请他翻译。张全接了一看,跳起来道:“恭喜你,恭喜你。你快去收拾,就是今日。”

  罗福也欢喜,忙问是什么,这信由哪里来的?张全道:“就是那隔壁的女人写来的。”

  罗福着急道:“你还不快些翻给我听。”

  张全道:“你听吗?信上说一向承你的情,我非常感激,因我有个哥子同住,不便和你说话。于今搬的地方,也不好请你来。你如想会我,明日午后六点钟,我要到浅草帝国馆去看活动写真,你可于六点钟以前,到那里买入场券的所在等我。无论如何,我是要来的。我现在有许多话要说也说不尽,明日会了面谈罢!信是这么写的,你看是喜事不是喜事?”

  罗福道:“你没有看错么?”

  张全将信摆在罗福眼前道:“看错了,这些汉字难道你也不认得?”

  罗福看了汉字依着张全说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起文法来,果然不错。喜得张开口望着张全,不知要怎么才好。张全道:“她这叫你去,很有点意思。浅草的料理店、牛肉馆、旅馆,都是白日可以借房间的,见了面,一定成功。你快去剃了头,我送香水、美颜水给你收拾。”

  罗福道:“借房子这交涉是几句什么日本话,请你写给我念熟,免得临时不晓得说。”

  张全道:“呆子,这许多话一时间念得熟的吗?交涉她自然会去办。你就会说日本话,到底是个中国人,也犯不着去说呢。”

  罗福心中七上八下,想去剃头,肚子又饿了。即催张全收被洗脸吃饭。吃了饭,往理发店,一边剃头,一边描想见面时的快活。头还没有剃完,不凑巧的天下起雨来了。幸理发店隔家里不远,冒雨回来,张全真个替他收拾。到午后那雨越下越大。他老早穿好了衣服,刷净了靴子,望雨住,哪里肯住?看看已到五点钟,加上些晚风,更大了。他恐错过了时间。只得冒着雨走。站在神保町停车场等了十分钟的电车,风大了,伞挡雨不住,一身洋服,除领襟而外,早喷得透湿。到帝国馆时,六点钟过了,站在买入场券的地方,用眼望着街上。见往来的尽是些下等男子,一个个擎着伞,携着衣,穿着高木屐,凄凄惶惶的跑,绝无一个女子。罗福驼着一身湿透了的衣,又是十月天气。站在当风的地方,雨虽小了,还是不住的当面喷来。

  饶他有比火炭还热的心,也禁不得这冷风冷雨吹打,只一阵工夫,可怜他连五脏六腑都冰透了。忍死等到八点钟,料道不能来了,仍依原路回家。实在乏了,脱衣便睡。次日和张全叹息了一会。自此一心一想学日本话,再候机缘。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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