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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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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公子……你怕我自杀?我要自杀的话,刚才就投水了,又何必还跟你在床上费功夫?”碧岫双臂猛然展开,迎着一圈或惊讶,或鄙夷,或饥渴,或敬佩的目光:“那个姐姐说,我也会走她的路的……嘿嘿,嘿嘿,现在看来,不会了……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想大声叫,大声骂,我这一辈子,就见过一个好男人,那又怎么样?他守卫的女人不是我,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碧岫没有告诉这些人,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适才她已经轻轻扳动了机关,十几桶的藏边火油已经慢慢灌满了舱底,所有的肮脏都快要结束了,连同……这么美好的,冬天的太阳。 流云画舫的周遭忽然泛起了一层奇异的油光,埋伏的右手忽然明白了一切,要冲过去救那个女人吗?来不及了……更何况,他已经不可能放过她。 “快!”右手下令:“快走!” 小舢板在用箭一般的速度飞速靠岸,远远看去,一个赤裸着的年轻女人胴体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黑发飘舞着,如死神的魅影在空中纠缠。 “武田!”她大声地叫喊,似乎每每多喊出一个字,就可以多给这个花花世界留下一点什么:“我喜欢你们的那首歌,可是,可是你们东洋人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听呢?来啊,我唱给你听——” 几个黑衣人冲上去,似乎强行要压住她的身体,碧岫似乎已经醉了,纤细的手在寒风里飞摇着—— 人间五十年, 与天相比, 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 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 唱到最后,似乎已经是嘶喊,那曾经唱亮了整个秦淮灯火的歌喉被呜咽和怒火撕扯着。 京冥的机关承袭自明教正宗,十一桶黑油全部流出的时刻,火石必将自动点染。河面上,黑色的油圈已经包围了东瀛那艘带着武田家徽的船只。 那个女人,卑贱肮脏的女人怎么会变得如此无畏?右手心底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打动了。 那女人又一次向外冲去,这一回是武田,死死揪住她的头发向船舱里扯,似乎是要强暴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娼妓。 右手第一次觉得脸红了,第一次后悔不该窃听别人的私语……“我痛恨那些没有力量保护女人的男人,比如,那个刚刚离开的狗,双手献上本族的女人,但是——居然没有一点羞愧。” 是,她说的是赵恢,但是却如同一个耳光,抽在自己脸上一样。 “放开我——”碧岫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起来,那是任何人听见都为之一震的狂吼,似乎是把全部的胸腔、丹田、生命、愤怒都吼了出来一样,尖锐到分不出男女,直刺进每个人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我不甘心——京——” 一声巨响,终于来临了。似乎是整个秦淮河都在响应着那声狂吼,雕花镂金的流云画舫忽然化成了一个震彻九霄的霹雳,浅浅的秦淮,翻着无边巨浪,几乎连河底也在瞬间露了出来。 看不清黑烟里有多少东西被抛上半空,熊熊烈火在瞬间燃烧起来,那是流脂溢粉的秦淮在燃烧,烧着脂粉下的泪痕和脂粉下的生命—— 那尖利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京——” “京冥吗”,右手有种说不出地妒忌,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生也不可能拥有的燃烧和牵挂…… 回头看去,只见那些以铁血闻名的锦杀手们竟然一个个呆若木鸡,有几个居然开始发抖—— 这爆炸虽然威猛,火势虽然壮烈,但是对他们而言,本来算不上什么。 但是,有一些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在瞬间被炸毁了。 “大大……大人。”好不容易终于有个人回复了说话的能力,只是喉头依然干涩:“快走,马上应天府来人,我们解释不了啊……” “走!”右手点了点头,终于保持住在下人面前没有失态——只有他自己知道,迈步的一刹那,几乎膝盖一软,就地跪倒。 天空依然是冬日恍惚的惨白,太阳依然遥远而温暖。 那样的大火,起的快,灭的也会很快。 一群杀手,第一次脚步不再矫健敏捷,洁白晶莹的躯体和漆黑飘散的长发,如歌如哭的吼声……这一切,实在太强烈,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久久不能散开…… “大人!”几个人吃了一惊,他们看见右手只走了一步,却又回头,看着烈焰冲突的秦淮河,死命地握住了拳,脸上是他们总未见过的屈辱。 §中卷 第十七章 寡淡青梅无味 “站住!”身后传来了粗野的叫声,右手眉毛微扬了扬——来得好快,这些应天府的无用之辈。 他努了努嘴,身后立即有人亮了亮锦衣卫的腰牌,他的心情并不好,不希望和人对话。 失去了号令天下的那块金印,锦衣卫统领的腰牌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哦……诸位大人。”来人悻悻地退下,并没有兴趣招惹这群来自京城的瘟神。 右手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向前走,哪知没有几步,来人又一次追了上来:“诸位大人留步!” “哦?”右手睥睨道。 “有铁肩帮余孽死守江边,诸位大人都是为朝廷做事,可否助我等一臂之力?” 铁肩帮?如果说天下还有什么可以刺激得了他,铁肩帮可能是唯一的三个字了——“走,过去看看。”右手淡淡地说。 金陵、扬州的铁肩帮势力不是已经铲除殆尽了么?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余党?右手轻轻抵着眉心,注意力慢慢集中到即将到来的厮杀上。 滔天的一片水,扫去了秦淮河留下的阴影和局促,那是长江,滚挟一切的长江。 离北岸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有大约七八艘轻舟,显然经过了改造,竟然有战舰的一二造型。轻舟四壁,围着牛皮的盾牌和湿透的草垛,一时也看不出有多少人藏在舟里。周遭密密麻麻围了船只,足足二十有余,战圈一点点紧缩,显然被围困的铁肩帮众已经无路可逃。 “大人”,身边的百户回禀:“我们本来是调动人手前往秦淮的,说是有要人出了问题。没想到这群人忽然就开船下江,盘查也不回话,这才知道江边藏了乱党。” 那草垛忽的一转,将盾牌一面对外;盾牌也一转,露出草垛子来。只是这转合之间,右手看见了一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是她么? “一群废物!”右手冷喝一声:“看不见那边是虚张声势的么,谁叫你们用箭?难怪百十个东洋人就敢长驱直入金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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