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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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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一分分近了,杜镕钧呼地一跃,落在画舫之上,极其平静地开口:“诺颜走了。” “会回来的。”京冥拍了拍杜镕钧的肩膀,“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六道堂的弟子了。记住,铁肩帮六道堂的切口是——天佑我大明。” §上卷 第八章 翻手成云 金兽银鸱。 金花银柳。 金粉银苏。 富贵气到了极致,就硬生生地把俗气压了下去,再不用书画古玩来点缀清高。不大的房间里,各类珍奇肆意摆着,并非主人没有雅味,不过是不屑于摆弄罢了。 正中的太师椅上,身材肥硕的男子正半闭着眼睛,他的前面一个青年垂手立着,背后是另一个青年。 前面的那人白衣锦带,长袖盖住了半个手掌,只有小半的手指留在外面,指节之间极其明显,是一个头脑清醒做事果敢的人。 后面的男子却只着了黑衣,很平常很消瘦的脸,下颌圆润光滑如同女子,眉眼却是带着一股英气。 一群华服绝色的女子垂手立在后面,似乎连呼吸也不敢放肆了。 身材肥硕的男子刚要说话,忽然喉咙里一阵浓痰翻滚的声音。 “喉喉!”那男人咳嗽了两声,当即有一名女子跪在面前,男人一张嘴,把一口黄绿的浓痰唾入女子口中——那女孩儿不过十七八岁,一张小嘴晶莹娇艳,就这么咽了下去,似乎没有一点恶心的感觉。 一屋子的人,早已见怪不怪——那男子正是权倾当朝的严世藩,而这“美人唾”,正是这位大人的发明。 清了清喉咙,严世藩皱着眉头开口:“右手……办事不力。” 白衣的男子低了低头,多少有些不服,但不敢说什么。 “五指一起阵亡……那个叫京冥的,好像很不简单啊。”严世藩想了片刻,手一顿:“右手,你这几天去演武堂吧,重新挑选五个人,这一回要看准了,不要那些不识抬举的东西。铁肩帮的事情,就交给左手!” 两个男人一起回答:“是!” 身后的黑衣男子,也就是左手,上前一步:“邹应龙他们似乎在搜集对太师不利的证据,属下——” 严世藩好像很头痛了,轻轻拍了拍左手的肩膀:“交给你办。” 说完,他已经摇摇摆摆走了出去——左手和右手都知道,今天扬州知府命人送上了两个名冠一时的才女。 目送着严世藩的目光,右手忽然开口:“我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么看中你。” 左手笑了笑,这些年来,两个人的暗斗已经索性化为明争。 “你看看你的衣裳。”左手忽然说道,不急不躁:“好像已经没有第一次穿那么白了吧?” 右手愣了一下。 左手接着说:“做一个杀手是不该穿白衣的……右手,你只要动作,就有痕迹。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一滴血沾在衣服上。” 右手忍住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衣——微微的黄色陈渍留在衣摆处,是无数次杀戮的痕迹,是的,他的白衣恐怕已经没有一件是洁白的了。 他抬头,迎向左手的目光,微笑里藏着杀意。 “你根本就不配指点我,至少我是个男人。”右手被那种阴森的眼神惹得有点上火,忽然冷笑道:“是么?严公公?” “是,这就是你和我最根本的区别。”左手丝毫不介意:“你给严家的不过是你的武功和你的命,但是我,把廉耻和尊严都交出去了……你说,主上会信谁呢?” 他信步走了出去,把最后一句话扔在右手耳边:“铁肩帮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老老实实地去演武堂找新手吧……右手大人。” 他一步步走出去,任由背后右手的目光变得狰狞,他的拳头一点点握紧,这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容忍不了这样的败绩。 一定……一定要一雪在左手面前的耻辱,右手恨恨,他确实无法放弃男人最后的尊严,他也不知道如果连男人都不是,还要什么野心? “不男不女的东西!”右手又一次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衣,忽的扯去,大踏步地向外走去——他急须证明些什么。 秋风渐起,寒蝉凄切,这是一个深入到大多数人灵魂的季节。北京的秋大气而爽朗,似乎是天佑大明的气象。 天很蓝,蓝的胡同儿似乎也开阔了起来。一只深蓝色的风筝在天蓝的正中留下奇怪的一点,乍一看上去并不十分显眼,但是一旦认清,那奇异的色觉反差还是会把人的所有目光吸引到那个点上。 隐藏的炫耀,类似的分明……秋叶飘落着,带着恍惚,带着奇异的气息。 诺颜盯着那只风筝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 “吱呀”一声,身后门被推开,一个枣色长袍皂色布裤的男人走了进来,瘦削而宁静的面孔,好像天上的风筝,有着一种独立于平凡上的魅力。 “火鹰……”诺颜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是的,脸颊上还有泪水,但是那又如何?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知道自己的痛楚的。 “诺颜……”火鹰坐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何必想这么多?” 这个少女已经黯淡下来,火鹰还记得她那天来到自己面前的样子,似乎是刚刚死了一次,走过奈何桥一般。 “我在想……”诺颜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想法。 “什么?”火鹰的声音是倾诉的蛊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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