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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枣林愚叟问清楚了详细的情形以后,就替她们在此地盖好了这栋房子,并找来一个小丫头来服侍她们。一等就是半年,美髯公公始终不见回来,母女两人忧心如焚,又央求枣林愚叟,请他出山去打听一下清息,谁知枣林愚叟出去以后,也就杏如黄鹤,再也不见回来。

  母女两人,就在此地一住几年,白秋萍闲来无事,除了偶或进城采购一点日常用品以外,整天都待在家里,练习自己父亲传授的武功,同时看到小丫环菱儿非常可爱,也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妹看待,没有事的时候,也传授她几手武功。菱儿年轻淘气,每天在山林里钻来钻去,找那些小生物的晦气,在一个偶而的机会里,捉到这么一只白鹦鹉,马上送给小姐养着。白秋萍登时把它爱逾性命,替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玉奴,每天亲自调教,没想到这只鹦鹉居然灵慧得很,只几年功夫,差不多甚么话都能对答出来,野性也驯服下来。因此,不再把它关在笼子里,每天让它在外面自由飞翔,只要一叫玉奴,准会闻声飞回。因此山居虽然没有邻居,也一点不感到寂寞。

  可是好景不长,白秋萍的母亲由于思念她的父亲,同时高处气候寒冷,年老体衰,抵抗不了,在半年以前,就病倒了,老人家害怕泄露踪迹把仇人引来,怎么样也不肯让白秋萍到外面去找大夫来看,还说甚么不药为中医,偶或一点感冒,过几天自然会好的。没想到这样一拖就是半年,老人家的病况,时好时坏,只要白秋萍离开稍久一点,老人家就要叫唤,弄得白秋萍就是想私自进城去请大夫也办不到,因此终日愁眉不展,只好自己把父亲的一点医书找了出来,寻一点现成的温和丹方,找一点草药,煎给老人家去喝,你想这样怎么能够治得好病,近几天来,老人家的身体似乎愈来愈不行了,白秋萍只好每天守在母亲的床前,暗自偷泣再也没有心思去调教那只鹦鹉了!

  这样,鹦鹉才让小蛇缠住,把燕文靖主仆两人引到这边来。小丫环正在说到高兴头上,白秋萍刚好一脚跨了进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菱儿,谁叫你在这乱嚼舌头,瞎说甚么!”

  菱儿没有想到她这个时候进来,吓得把舌头吐了吐,向茗烟扮了一个有趣的鬼脸,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白秋萍这才转头来,很羞怯地说道:“谢谢你们从蛇口里救出我的玉奴,结果反而让菱儿把相公伤了,真不好意思。这丫头越来越宠得不像话了,明天我就把她送了回去,免得以后动不动就把别人伤了。相公,现在好点了吗?家母现在病中,招待不周,尚请多加原谅!”

  燕文靖饱读群书,对于古今药案,也看得不算少数,并且跟几位名医学过问闻切望四个字的要诀,医道可说是有相当研究,只差没有挂牌,不为人知而已!此时正感与玉人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接近,晓得了对方的母亲卧病在床,当然不肯放弃这一个献殷勤的机会,马上说道:“小可伤势已经痊愈,菱儿一片为主忠心,千万不能怪她,只要约束她以后不可太过冒失就行了!何况伯母卧病在床,小姐一个人恐怕也招呼不过来,何必一定要把她送回去呢?只不知伯母病势如何,小可自幼对于医学,稍为窥得一点门径,不知能否略效微劳,麻烦小姐替我向伯母引见如何!”

  白秋萍听说对方精通医学,不禁大喜过望,两只眼睛充满了感激的光辉,望了燕文靖一眼,恰好与燕文靖的眼光对个正着,脸上不禁又是一阵羞红,马上又把头垂下,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想道:“这位相公怎么长得这么英俊,不知他结了婚没有,我把他带回家里医病,母亲正已入睡,此时还不知道,羞人答答地,怎么好向母亲引见呢?”

  正在考虑待会母亲醒了,如何敔齿引见的时候,已经听到母亲在后房里喊道:“秋萍,家里来了贵客,也不把我叫醒一下,在甚么地方,引来让我见见好吗?”

  白秋萍一听母亲这样叫她,就知一定又是小菱儿去饶舌了,不过听老人家的口气里,对于自己随便把年轻的男人领到家里来的事,似乎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心里已经大定。因此,马上站起身来,很深情地望了燕文靖一眼,说道:“燕相公,家母已经醒了,请跟我来吧!”

  说完,就领着燕文靖主仆,往里面一间屋子走去,燕文靖走进那间房子一看,只见对门的那一边墙壁的当中,靠紧墙壁摆着一张长桌,桌上供着一尊白玉观昔,香炉里面插着几段檀香,轻烟乌亮,那一股香味,闻着使人感到心神一爽。长桌左边,开着一面很大的窗户,隔窗外望,山光水色,尽现眼前,长桌右边,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上用几床被子垫着,斜靠着一位病容满脸的老太太,虽然病得很重,但身上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骨格清秀,显见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此时,菱儿正站在旁边给老太太捶腰,看到小姐领着两人进来,马上用手一指,附在老太太的耳朵里,轻轻地不知说了几句甚么话,老太太马上笑容满脸,向他们点了点头,用手指着长桌前面的几张藤椅说道:“贱恙在身,不能迎接,尚请贵客见谅,寒舍简陋,秋萍又不懂礼貌,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希望不要见怪,请过去坐着谈谈吧!”

  白秋萍此时已经抢到前面,往床上她母亲的身旁坐下,一五一十把燕文靖来到自己家里的经过,全部告诉母亲。老太太一面听她叙述经过,一面用眼不断打量燕文靖,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倒把燕文靖看得非常不好意思,坐在那里尴尬不安。

  老太太听完白秋萍的话后,就对她说:“秋萍,菱儿太小不懂事,好在燕相公的伤已经好了,不要再怪她了吧!”

  说完,又转过头来,好像征求燕文靖同意似地说道:“燕相公,你大概不会见怪吧!”

  燕文靖当然表示同意,马上接着说道:“伯母,我早就对小姐说过,此事不能怪罪菱儿,何况她还是为主一片忠心呢?”

  老太太听到燕文靖这么一说,马上叫菱儿道:“小丫头,还不过去叩谢相公,下次再这么鲁莽,我就让秋萍送你回去,再不管你了!”

  菱儿当真就跑过来对燕文靖行礼,燕文靖一个文弱书生,当然拉她不住,只好闪在一边,受了半礼。

  老太太似乎对燕文靖非常喜爱,向他问长问短,当听到他至今还未结婚的时候,更是喜笑颜开。眼睛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向自己的女儿飘了一眼,羞得白姑娘粉脸通红,恐怕老人家当着自己的面,再说出一些使人难为情的话来,赶紧从中打岔说:“娘,你老人家不要说得太累了,燕相公还精通医道,请他替你老人家看过病后,再谈好不好!”

  老太太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虽然有意想把女儿许配给对方,但第一次见面,外表虽然看过了,人品究竟如何,同时人家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女儿,都还拿不准,当然不会再说下去。因此,听了女儿的话后,马上不再问了,很客气地对燕文靖说:“这样,岂不是太麻烦燕相公了吗?”

  燕文靖与老太太谈了一阵以后,知道对方可能有意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心里那份高兴,实在难以形容,情不自禁地偷偷用眼睛飘了过去,恰好白秋萍那双眼睛,也不自主地在那里偷看自己,四道目光一对,两人都感到很不好意思,赶紧各自把眼光收回,内心里都扑通扑通地跳过不停。正好老太太向他问话,马上借此掩饰自己的窘态,很恭谨地说道:“伯母,说那里话来,小侄理当效劳!”

  接着就详细的问了一遍得病的经过,再把了一把脉,看了看舌苔和气色,又叫白秋萍把从前自己吃过的单方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才说:“伯母,其实您的病,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此地早晚太寒,伯母的身体抵抗不了,再加上心里有点忧郁,才弄得这个样子。最好能搬到山下去住,让小侄替您细心调理,有两三个月,一定可以完全复原!”

  老太太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口,说道:“燕相公说得一点也不错,可是老身家中自有难言之隐,虽然感到与气候有关,也只能待在这儿,不敢搬动。何况,老身在此地举目无亲,要搬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呀!”

  燕文靖说:“伯母的身世,小菱儿已经向我说了一大半,我想,事隔多年,老伯的仇人,恐旧也已经把事忘了,搬到平地去住,只要隐秘一点,绝不至于给他们发现,如果不嫌弃的话,小侄家里,倒有不少房屋,而且自成一个天地,闲杂人等,绝对不会在我家里出现,伯母就搬到我家里去住一段时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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