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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霍春风微笑道:“三位绝技惊人,小弟拜服!”

  乖乖,奇事出矣!只见满杯酒如石投池塘,泛起阵阵涟漪,转瞬,变成急漩,酒力被一种无形潜力激荡,碰在杯壁上蔚成天籁,似鼓声,似琴韵,大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云雪之势,有鬼!那杯儿竟随着霍春风举杯敬酒之势由桌上升起,悬空停在陆老二唇前,纹风不动。

  哈!这便是“闭口禅功”和“大般若力”作用交替了,霍春风虽说得字字有力,但全凭丹田一口真气自喉中发出,嘴皮都不见动。而他借这口真气,直注入酒,随心所欲,使酒受真气鼓荡而变化,一口真气将消散时,他借撤酒举杯之便,右掌已发动“大般若力”,酒杯便被一股无形而恰到好处的潜力自己升空,真是少林绝学,不可思议。

  这时,全场动容,大家都乐了,有几个忍不住咧开大嘴直笑。

  两姝也瓠犀微露,莞尔不已,两双妙目,盈盈秋波横生,直往他俊脸上溜。

  陆老二大约因事出突然,不知如何对付,一时手足无措,尴尬得黄眼珠骨碌碌乱转,杯停身边,想手按又不是,想张口又不成样,听老大一声劲喝:“老二不当人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愚兄代你领情吧!”竟一伸手招动,酒盏正一晃要飞投他掌上忽然停在半路,仍要安若泰山,笃定不动。

  原来霍春风借倒酒入口之势一收,便把它定住。

  只见陆老大虬髯倒竖,根根猬立,鼻中唔唔越烈,神气甚是狼狈,座椅微微作响,椅脚已深陷入青砖寸许,频频招手,那酒盏受了两股猛烈内力牵动,也微微摇摆,如风吹墙上草。

  显然,两人都已较上了真力,只见霍春风凝眸把杯,闲逸如夏院纳凉,冬天赏雪,只是右手有点极微的颤动。那陆老大已是虬筋起伏如潮,右臂关节如炊豆似的乱响,活像醉汉讨债,额上见汗。

  霍春风似欲适可而止,不愿使对方太难堪,刚笑道:“何谦逊乃尔,素酒不周,请勿客气!”借向外照杯之力,那酒盏如脱弩之箭,直奔向陆老大大嘴。

  陆老大正全力施为,如先有提备,大可一口接着,无奈未料到霍春风忽然放手,自己内力用猛了,再被对方一送之力,快如流星,正要拼着失礼,一掌扫落,猛听老二一声暴喝,手指弹处,当啷啷一声,原来陆老二恼羞成怒之下,一见老大下不了台,而对方忽然放手,以为暗下毒手,老大如一个疏神,便有被打得个满脸开花或砸掉门牙开狗窦,挂红彩之险,急用指一弹自己面前的酒杯,亏他指劲充足,又旁观者清,竟居然斜刺里和空中飞杯撞个正着,同时,陆老大已一个“猫儿洗面”式,掌风横扫,匆忙中未考虑到方向,错了准头,二杯相碰正要坠落,被他猛烈掌风一扫,竟直奔二女面门。

  只听一声娇叱:“匹夫找死!”

  两条玉臂起处,二杯无影无踪,原来已被二女收入翠袖中。一个粉脸起霜,一个蛾眉秋意,都薄怒生嗔,以为陆老大有心找麻烦,竟敢冒犯到姑娘身上来了。

  颜姑娘以家学渊源,幼受高深陶冶,只向三人投来一瞥不屑的冷锐眼光,又向霍春风瞟了一眼,仍是温静端坐。

  玉龙姑可怒不住了,一声娇叱后,人随声起,已离座位,那三个活宝也似知已闯大祸,除了陆老大环目呆张,瞪住玉龙姑外,老二、老三都已离座戒备,全神待敌。

  这一下,把全场武林高手都弄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大都因广慧大师在座,不便开口伸手,又恨三只老鼠弄坏一锅汤,除齐向三人怒视一眼外,大半都回头看广慧大师反应。

  连霍春风也因吃了经验不足的亏,当陆老大挥掌横扫时已拦阻不及,眼见唐突西子,大发娇叹,自感惭愧,也不由愕住了。

  玉龙姑戟指三人道:“凭你们三个脓包,也敢到少林寺来现世,别以为两手烈火阴功出五行真气便可出出丑,谁个放在眼内?何况功候杂而不纯,不知在那里偷学来的,想华山玄灵子也不会收你们这种粗货……”

  黄须汉一声断喝:“贱婢好大口气!陆三爷也知道你这丫头是什么玉龙姑,别人怕芬如老贼尼,陆二爷可不卖账……”

  娇叱声中,白影横空,人未到,掌风已到。

  好个陆老二,一声狂笑未绝,两掌齐出,一阵热风,令人窒息,和玉龙姑打出的六阴掌风逼个正着,只听一声闷响,陆老二后退八尺,狂笑道:“贱婢,再接一掌试试……”

  原来,玉龙姑身在半空,被对方掌风一阻,勉强能挡住,娇躯被迫下降,正落在霍春风身侧。

  热风又到,陆老二已发动全身功力,更觉燥热如伏天近炉。玉龙姑刚要运掌还击,霍春风已出手,猿臂轻舒,已发出一股无形潜力,犹如一道钢壁,把热风抵住,一丝难进……。

  猛听广慧大师一声劲喝:“都给老衲住手!”老禅师似已动了真怒,离座而起,全身不动,人已到了众人中间,肥大僧袖一拂,立时满室清凉,一片静寂。

  大师扬眉道:“三位陆施主,既赏光荒寺,已承看得起老衲,请听一言:常言说得好,强宾不压主,老衲虽庸碌无能,职掌少林,白达摩老祖相嬗迄今,尚无人敢于斗胆敢在少林会上逞强撒野。老衲也看出三位是尊通长白、崂山、华山三派之长,而三位又不肯表白来历,即算自恃绝学,公道人心,也断不能狂妄至此,轻视少林无人还可说得过去。只怪老衲无德少威,为何连芬如道友也加无礼?希望能说个明白,否则,门下弟子先放不了三位出少林大门,勿怪老衲在家门内欺人……”

  大师已动无名,不怒而烕,双目神光打闪,直逼住三人,有一股慑人心胆威力。

  猛听一人急道:“老禅师千万恕罪,陈某白海有眼无珠,引鬼上门,愿自绝以谢武林同道,务望照拂犬子……”

  又是一声急叫:“阿爹慢着!”

  大师一声劲暍:“何得如此昏瞆!……”大袖一拂,把正要自己击破天灵盖的陈老英雄震出丈余,“眉井穴”又被大师遥为点中,立时萎顿如斗败公鸡,老泪纵横,被乃子紧紧抱住。

  却听陆老大一声狂笑道:“老禅师休得发威!不是猛龙不过江,老实说,愚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如怕也不会来。本来,愚兄弟是想瞻仰一下贵派绝学真传,又听说贵派由关外夺回的胎化经如何玄妙,有请借一阅之意,你们夜郎自大,互相标榜,什么名门正派,嘴内仁义道德,肚内男盗女娼,不过仗着人多势众,狐群狗党欺人而已,咱们兄弟本要逐一领教你们这些自命侠义道到底有些什么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要以多为胜的话,愚兄弟接着就是。不然,可到秦岭天狼峪去走走,当备羊羔美酒招待,谁高兴来吃这鸟酒。陈老儿活像三把梳头的女人,又是叫,又是哭,咱们看不惯这种脓包相,为了免得他要死要活,咱们兄弟只好枉入宝山空手回,天狼峪再讲相好吧!”

  广慧大师哑然失笑道:“千差万差,来人不差,看在陈老英雄面上,老衲不为已甚。凭汝等这点微末道行,还要再学十年,老衲不屑动手,三月内命劣徒北上教训汝辈便是。且饶过这一遭,请下山去吧!”

  老禅师怒极而笑,声色俱厉,最后一句恍如迅雷霹雳,令人心脉皆震,都自一懔,三人身不由主地悻悻而退。

  大师一挥手:“徒儿!可传命汝师兄弟辈放他三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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