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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紫云这次并未感到情怯,娇声又道:“瞧!你这样傻楞楞的,人家可等着呢!”娇躯一转,已然往梯口走去,敢情膳厅就在楼下。

  白斌随着走下,转过照屏,到一扇门前,华紫云停身掀帘,先让白斌走进,这一进来,心里不由“喝彩”一声。原来这间是和外面走廊连接一块儿,里边的三面,除屏後厨门外,对面,左边同样有一道门径,大概就是通卧室的了。

  室内陈设清雅幽致,无奢无侈,正中一张直径三四尺宽的青色大理石圆桌,青溜闪光,洁润古朴,三面墙壁之旁,排列着臂粗青松,令人若置身幽林之中。

  丹心神尼坐在紫色藤街上,微微笑着。柳巧花露着急不及待的馋相,那又圆又大的眼珠儿,自然流露出童稚之态,凝神瞪着桌上的菜肴。

  白斌在丹心神尼对面坐下,华紫云面对柳巧花而座,阳光从松叶间穿射入来,照得满室形影错落,暖风吹至,松叶随摇,光影也婆娑起舞。

  四人全是武林人物,白斌没再谦让多礼,但觉菜看入口,鲜美无此,脱口赞道:“好!”

  丹心神尼微微而笑。柳巧花却口含着菜肴道:“这都是师姊烧的,当然好吃。一说着,又挟菜往口里送,端的是眼似闪电,筷下如雨。

  华紫云笑喝道:“你有个完吗?不识羞,人家白师兄刚才吃了一口,你却没差点连盘郡吃掉。”

  说完,早把小丫头羞怨得嘟起樱口,大眼儿乱瞪,粉脸透红,再也不敢尽抢菜吃。

  一会饭罢,丹心神尼倏的面容一整,一脸严肃之色,道:“白贤侄,本来是应该要留你几天,但适才心血来潮,想起一件事来,正好贤侄在此,故此想将此事托为代劳,不知贤侄允否?”

  白斌道:“只要弟子力之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静候师叔吩咐就是。”

  丹心神尼沉思点首,道:“此事关系甚重,大者关系着就将掀起的一场武林浩劫,提前爆发,小者可暂时按下,使其延长时日,便於武林侠义道的联合。”

  华紫云忍不住抢道:“师父,事主是何派高人,怎牵连到江湖大变呢?”

  丹心神尼道:“这人白贤侄或许不知,但其父千面人妖八奇之一,你也就知道了。”

  白斌不觉一怔,道:“就是那人称‘妖魔鬼怪’四邪道奇人中,武功最精湛之天山派人物千面人妖之子吗?”

  华紫云接道:“师父是说那阴阳童宗居平吗?不过,听说他们父子隐居天山十数年,未历江湖,难道有疑问吗?”

  丹心神尼点了点头,道:“正是阴阳童宗居平这人。”说到这里,倏的叹了口气,接道:“自从人称正邪八奇人纷纷退出江湖後,正道四奇人中,也许受天意所定,所传弟子不是背师另投,便是智质後人,真正已得真傅,除白贤侄之外,敢情绝无仅有了……”

  “然而,邪道中呢?却正恰相反,奇质之多,正如繁星布空,道消魔长,不久武林浩劫必然形成。偏偏在这时候,神医客洪尚贤天山采药,竟犯了千面人妖之忌,以令阴阳童宗居平下山执法,欲杀神医客警众……”

  白斌忿然心说:“难道连采药也有法定不成!”

  华紫云道:“神医客洪尚贤医术天下第一人,岂能就为这犯忌小事被杀!”

  静听的柳巧花倏然嚷道:“这正是阴谋呀!”

  丹心神尼接道:“岂止如此,恐怕背後尚隐有许多秘密亦未可知。今日不说也罢,白贤侄还是先救人要紧。”

  白斌道:“白斌就此赶去,还望师叔指示径路和地点。”

  丹心神尼道:“神医客世居洞庭岳阳楼南的扁山上,白贤侄就先往那边一行。”

  说走就走,白斌并没带着重物,昨夜柳巧花在安置包袱时,并没有移动过,是以不一会儿已准备妥当。但是,最奥妙难解的事,却油然来了……。

  他想到此行事情是否真能如理想的解决,心中的爱侣要待何时再能相见?三年之约太长久吗?满怀离味,骊歌一曲,愁思万千,全然由心里涌起来。但是,神医客的生死,关系着武林正道上的势力和声誉,救了神医客,就是给邪道上一个警告,挫其凶焰呀!同时,自己昆仑派的绝学,亦可由此在江湖上重现声威,是以,他此刻虽是千头万绪,却也立即向丹心神尼辞行。

  丹心神尼打量了白斌的打扮,点了点头,回头一望身旁的华紫云,道:“云儿,你且替我送白师兄过山头吧?”

  华紫云十六七岁的姑娘,平日寂处谷中,自从遇见白斌,平静的心河,撩起情潮,犹如经过一夜春雨,怒放的娇花一般,禁不住的提了三年之约。加今,眼看心爱的人儿别离在即,那还不感慨万千,离愁别绪齐涌心头……。

  她本来在心中早有了预定,若心上人行时,无论如何,必要独送一程,并说些如海枯石烂,永远相待的盟言,纵是师父阻止,亦要偷偷去送别,不料师父竟然派她这个差使,反而一举两得,竟感激得几乎潸然泪下。

  白斌拱手作别,步出扇门。华紫云随後跟出,双双缓步走着。一旁的柳巧花,敢情幼稚的心里,也受了感情的荡漾,那是基於兄妹间,纯洁的情,不由就想追将出去。

  却听丹心神尼阻道:“花儿,别去了,有你师姊一人就够了。”说毕,微微一笑。

  柳巧花更加莫名其妙,地就是想不出为何呢?怎样呢?回到师父身旁依偎着,大眼儿露出蛮有介事的疑问。

  华紫云走在白斌身旁,但觉两腿绊石千斤,白斌呢?亦是步艰心沉,无法走快。

  本来嘛!从青云谷越山头而出,以两人的轻功造诣,只不过一个时辰即可走到,但他们却费了半日光景。

  两人虽有满腔私言,到底都是初历情场的儿女,竟不知从何说起,别话是悲凄的呀!下禁只不时的交换一瞥眼波,把那万千的别绪,满怀的离愁,都交付在这黯然的一瞥中……。

  走的虽慢,但寰宇问,到底没有走不完的路,艳阳渐升,不久已至正午,随着两人已过山头。

  华紫云骤然停步转身,眉宇聚愁,眼迷焖波,凄凄戚戚,不胜离情道:“人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在三年时光,并不算久,白师兄,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抿紧樱唇,勉强一笑,但一双杏目蕴盈晶泪,却熬不住串泪般的滴流两颊。

  白斌何尝不是离愁万缕,但是到底是个男儿,心想着华紫云所说的三年时光,并不算久,极力矜持,强忍离愁,笑道:“云妹深情,白斌镂心刻骨,永记肺腑,三年弹指光阴,何所惜别,他日云妹武功成就,同闯江湖,时日正多,至此为止,白斌这就起程……”

  声落,狠起心肠,旋身疾走了六步。但是那里舍得去呢!背对着这样一位美拟天人的红颜知己,还不是柔肠百转,满觉不是滋味,竟又停步间望,痴痴延凝。

  半晌,才又进几句话:“云妹,就此请回,以释师叔悬念……”说罢,一个“神龙升天”身形拔空,足尖一点树梢,“凌空虚渡”,衣袂飘飘迳向山下落飞奔去。

  华紫云耳听亲蜜的一声“云妹”,芳心是喜、是愁分不出,说下出,待他说毕,才觉脑海轰然巨响,忙脱口叫一声道:“斌哥……”

  白斌又悲又喜,心知委实不能再留,长叹一声,竟在心上人甜蜜呼唤声中,依然如飞走了。

  良久,华紫云芳心似碎,杏眸凝雾,热泪洒颊,直到白斌形影消失林间,才满怀凄凉,独自踅转青云谷了。

  正是始尝初恋味,又尽别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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