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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火海取宝 化形解体(3)


  那二凤好心好意拿了一粒丹药走向榻前,刚刚塞入金须奴口内,见他鼻孔中两条白气突然收去,口一张喷出一口五色淡烟。二凤骤不及防,被他喷了个满头满脸。那金须奴虽和人长得一样,乃是鲛人一类,其性最淫。那五色淡烟便是那粒内丹所化,无论仙凡遇上便将本性迷去,二凤那里禁受得住!当时觉着一股异香透脑,心中一荡,春意横生,懒洋洋不能自主,竟向金须奴身上扑去!

  神思迷惘中,只觉身子被金须奴抱住,软玉温香,相偎相搂,一缕热气自足底荡漾而上,顷刻布满了全身,越发懒得厉害。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神气,血脉贲张,浑身微痒,无可抓挠,又觉金须奴用力要将自己推下床去,暗忖这厮怎这般薄情寡义?不由满腹幽怨,由爱生恨,张开樱口,竟向金须奴肩头就咬。星眼微睁处,看见金须奴那肩头竟似削玉凝脂,琼酥搓就的一般。心刚一动,樱口业已贴向玉肌,哪里还忍再咬下去?只使齿尖微微啃了一下,爱到极处,和发了狂一般,一双玉臂更将金须奴搂了一个结实。

  那金须奴灵元还有一点未昧,正在欲迎欲拒,如醉如醒之时,哪禁得起她这么一番挑逗!口里微呻了一声,长臂一伸,也照样将她搂了一个满怀。二人同时道心大乱,双双跌倒在珊瑚榻上,任性颠狂起来,各得奇趣,只觉美妙难言,什么厉害念头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直绸缪到了第六日子夜,魔头才去,二人也醍醐灌顶,大梦初觉,同时清醒过来。已是柳憔花悴,云霞满身,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相对着一声苦笑,彼此心里一阵悲酸!

  等到初凤开坛,才知有了意外,二凤便和金须奴正式夫妻相称,紫云宫中珍藏,也络续被四人发现,有许多奇珍异宝,皆不知用法。只得照天府副册中所载道法修炼。这期间,三凤仗着道法日高,在外任性胡为,结下不少仇人,初凤告诫众人,不许再出外生事,大力整顿紫云宫。

  三女和金须奴把一座紫云宫用法力重新改建,又从十洲三岛、神仙圣城移植来了无数的瑶草琪花,收服驯养了许多的珍禽奇兽。在宫前设下魔阵,海面加了封锁,以防仇敌侵入。另由后苑宫门开了一条长逾千里的甬道,由地底直达一座海岛的地面。一层层俱有埋伏,无论仙凡,莫想擅入一步。并在外面物色来许多弟子,一一派了执事。分炼丹、驯兽、锄花、采药之责,初凤自为全宫之主,更是不在话下。

  各人满意以为海腹潜修,别有世界,长生不死。谁知天下事往往微风起于萍末,出人意料。一经种因,终必收果,任你用尽机心,终是徒劳无功!如照当时的紫云三女,闭门不出,全宫深藏海底,布置天罗地网,胜过铁壁铜墙,是谁也侵犯不了她们,偏巧又在闲中生出事来!紫云宫那般警备森严,众人意犹未足。

  这日初凤升座,按察全宫诸人的职司,偶想起那条上通地面的甬道,本质多半原来石土,虽经法术祭炼,无殊玉石,到底尚欠美观。近宫一带海底所产的珊瑚铁晶彩贝之类甚多,打算采集了来用法术炼成一种神砂,将那条甬道重筑。那甬道长逾千里,纵是玄门奥妙,筑起来也颇费心力。算计宫中执事人等不少,异日甬道筑成,各层埋伏均须派人主持,恐到时不敷使用,便命金须奴夫妇三凤三人分头出海去,各自物色一个有根器的少年男女渡进宫来备用。

  三人领命之后,初凤便率了宫中诸人尽量采集应用之物,建下五年炉鼎,等去人一回便开始祭炼。不消三月工夫,二凤回宫复命。金须奴和三凤因为选择太苛,并无所获。恰巧这日二人在云贵交界的深山中无心相遇,彼此一谈经过,才知打的是一个主意:因未出家而有根器的少年男女寻觅不到,想在名山胜境中寻一个一经学道未成之士,收服回去。

  正在互商如何进行,忽见一道光华拥着一个少女,慢腾腾从面峰侧飞过,似要往上升起。二人一见,知是业已成道的元神,如能收了回去,胜似常人十倍!见她飞升迟缓,看出是脱体未久,所以觉着费力。只要飞行些时,不遇见外人侵害,一经挣扎升出灵层,便凭虚上升,直入灵空天界,完成正果!

  二人存身之处本已甚高,这光华中的女子更高离地面不下千丈,再升千余丈便无法能制。这类事如被正派中仙人遇上,不但不去害她,反要飞身上去助她脱脸上升。三凤为人任性,自私之心太重,哪管对方多少年辛苦修持,好容易脱体飞升完成正果!一见时机瞬息,也不和金须奴商量,手一扬,剑光先飞出去,打算逼追那光中少女降下。那少女见有人为难,知道是命中魔头,益发奋力上升!

  三凤见飞剑飞近少女面前,为护身灵光所阻,无所施功。眼看少女又飞高了数百丈,知此女道力不浅,稍纵即逝,眉头一紧,顿生恶念!口喊一声:“那女人还不投降!”接着便将所炼魔砂取出,朝少女打去。这魔砂乃近年三凤在外云游时瞒了初凤,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得炼成。除善于污毁敌人的飞剑法宝外,差一点的仙人被它沾上,重则神迷昏倒,轻则也要打落多少年的道行!

  那少女平时法力虽然高强,这时一个甫行脱体飞升的婴儿,如何禁受得住!还算那少女见闻广博,知道魔砂厉害无比,一被打中,不但一样身落人手,异日再想飞升,又须借体还原,再行转劫,受诸灾劫,把这多年石中苦修付于流水!明知敌人逼迫归顺,不怀好意,无奈已万分紧迫,再不当机立断,所受更惨!拚着再受数十年辛苦,把所炼护身灵光毁去,以免损及元婴。想到这里,三凤的魔砂已变成万千团黄云红焰风卷而来,少女一见不妙,眼含痛泪,把心一横,运用玄功,把那护身光华化成一道径天彩虹迎上前去,将来的云焰拦住。口里连喊:“道友高抬贵手,容我下来相见!”

  那护身灵光一经脱体,少女的身子便不似先前游行自在。飘飘荡荡御着风降落下去。三凤见魔砂飞上前去,竟被一道长虹拦住,正暗惊少女仅是一个甫行脱体的婴儿,竟有这般神奇道力!闻少女已在答话,离开光华自行降落。才知她是怕毒砂!连忙飞身上去将她捧住,接了下来。那少女降至中途,回望空中彩虹为魔砂所污,业已逐渐减退,即使敌人应允放行,也不能即时飞升,心里一阵惨痛气愤,业已急晕过去!

  金须奴见三凤行为如此可恶,委实看不过去!知道这种初脱体的元婴,一任平日道力多高,此时也是至为脆嫩,什么灾害都禁受不起。恐不知怎样保护,再伤了她,先取出一粒玉柱中所藏的灵丹与少女塞入口中,然后轻唤道:“道友莫要惊恐,我等并非要借道友元神去炼什么恶毒法宝。道友丧了护身灵光,如今再想上升仙阙,已非所能。不如随我等回转紫云宫海底同享散仙奇福,宫中现有固元灵胶,道友无须借体便可复原。只不过迟却数十年飞升,异日遇见机缘,道友仍可成就仙业,岂不是好!”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石生之母陆蓉波。前文在述及石生来历之际,曾经提及,陆蓉波被乃父疑心与人有染,紧闭在石山之中,苦修成功,眼看道成飞升,却在半途,又遭魔劫!这时无法可施,只好应允。

  三凤所求既得,又比众人不同,好不心喜!便独自带了那少女往紫云宫飞去。三凤走后,金须奴原意寻一深山洞壑中修道未成之士收回宫去,彼此有益。谁知三凤狠毒,阻人升仙,为恶太甚!类此孽因,异日必无善果,大错已铸,无法挽救,坐在路旁树根上,望空咄咄,好生慨叹!正在无聊,忽又听遥天云际破空之声。举目一看,一道银光直往面前飞落,现出一个俊美道童,一见面便问金须奴在此则甚。金须奴因见道童一身仙气,心爱非常,把同了三凤来此寻人,只见一个甫成道的女婴,现已被三凤妄用魔砂收回宫去,自己因使命未完,尚在寻找等语通盘说出。

  道童人甚机警,闻言心里又惊又急,脸上却未显出。反笑问金须奴:自己可入选否?金须奴见那道童看上去年纪虽轻,人甚老练,飞剑已有根柢,绝非初学之士,如能网罗回去,岂不比那女婴又要强些。只为他穿着道童装束,必有师长,难得他一些唇舌不费,自愿前往!便盘问道童的来历和师长的姓名。

  那道童原有深心,随机应变造了一套言语,假说姓韦名容,师父原是一位散仙。自己因犯小过为师逐出,自念学道未成,终年遍游名山大川,一为访师,二为择地隐修。难得有这种海阙仙景,旷世奇缘,故此降心相从,敬求引渡等语,词色诚挚,极其自然。金须奴那般精细谨慎的人,竟为所动,信以为真,暗忖即使万一有点什么,自己也还制伏得他过!便满口应允,渡他入门,道童大喜,立时拜倒在地。

  那道童不是别人,正是陆蓉波少年时好友杨鲤。当年陆蓉波被乃祖误会她与杨鲤有染,以致囚身石中,杨鲤对陆蓉波极有情意,闻说陆蓉波有难,便混入紫云宫之内,伺机行事。

  各人同转紫云宫中,那初凤见三凤金须奴一个收了一个已成道的元婴,一个引进一个有法力的仙童,先后回来,问起经过。因三凤这种行为最干天忌,虽然埋怨了几句,心中未尝不喜。错已铸成,率心一不做、二不休,表面上仍好好的用言安慰,给她服了固元胶和金庭玉柱中留藏灵药,暗中却用魔法立了一面“元命牌”,把蓉波禁制,如有异图,无论逃到何方,俱有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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