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侠(4)_倪匡

四

　　那矮的一个道：“是向你们道喜来了。”

　　那小娘子抿嘴一笑：“喜从何来啊？”

　　矮个子又道：“你们今日，未曾死在那哑巴的剑下，岂不是大喜？”

　　獐头鼠目的面色一变，道：“两位，我们这一行的，总喜欢讨个吉利，两位的话……”

　　那高个子阴恻恻地一笑，道：“怎么，可是我们的话不中听么？你们也是走江湖的，总该知道闪电夺命，柳叶双剑的厉害吧！”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那小娘子惊呼了起来，道：“哑侠麦牛儿？”

　　一高一矮两人异口同声，道：“可不是么？”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面色苍白，过了半晌，才有一个道：“那当真值得大大贺喜了，妈的，在老虎头上，居然想拍苍蝇！”

　　那矮个子一声冷笑，道：“你且慢害怕，我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

　　众人又是一呆，摇头道：“不知。”

　　那矮的抬头向高的道：“大哥，可要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是什么人？”

　　高个子道：“嗯，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的！”

　　那矮个子一翻衣襟，“飕”地一声响，抖起了一条亮晶晶的软鞭来，那软鞭乃是一圈一圈的钢环连成的，晶光夺目，矮个子抖出了软鞭，手臂打了一个转，软鞭带着呼呼的风声，在众人的头上掠过，令得人人都缩了缩头，然后，鞭一沉，“叭”地一声，打在地上，将地上的青砖，打裂了七八块，鞭身沉进了地中。

　　高个子冷冷地道：“知道了么？”

　　那些人的面色都变了，那小娘子虽然还在勉强笑着，但是却笑得十分尴尬，好半晌才听得那獐头鼠目的道：“两位……两位是大英雄，我们只不过是地方上弄些小花样的……嘻嘻，讲得难听一些……只是小毛贼，绝不会有地方得罪江南双煞的。”

　　高个子叱道：“废话，你们怎提得上得罪我们？现在，有一件事，我们倒要借重各位一下。”

　　高个子正讲到这里，只见一个大汉，冲了进来，道：“打听到了，那哑巴住在安泰客栈中。”

　　另一人喝道：“小声些，那是哑侠麦牛儿！”

　　那人“啊”地一声，呆了半晌，才自嘲似地笑道：“他是哑侠，那我讲得再大声，他也听不到，倒是不……不怕他的，嘿嘿。”

　　另一人又道：“还不快上前拜见江南天地双煞，天煞方大侠，地煞梅大侠。”

　　那人一剎那之间，连听到三个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的名字，而且天地双煞又在他的面前，他刚才跟的那哑巴又是哑侠麦牛儿，他如何还能够移动身子半分？僵直直地立着，动也不动。

　　那高个子乃是双煞的天煞方冲，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别废话了，我要你们这一干人，全都到安泰客栈去见麦牛儿！”

　　众人一齐“啊”地一声，叫了起，道：“这个──”

　　方冲面色一沉，道：“这个什么？我们两人也去，混在你们的中间，我们与麦牛儿有点过节，要趁他不觉，将他除去，刚才你们总也看见的了，他腰际皮搭中，少说也有三二千两黄金，等除去了他之后，我们两人，一两也不要！”

　　最后这两句话，令得那些人有些心动，可是他们又想起刚才在酒楼中的那两剑，是以你望我，我望你，谁也出不了声。

　　地煞梅定一抖手，那条钢环鞭又叭地一声，击在地上，他冷冷地道：“去不去？不去的话，你们八个人，八个脑袋，我们两人要分来玩玩！”

　　六个大汉，一个獐头鼠目的，一个小娘子一听，忙不迭道：“去，去，我们去！”

　　梅定笑了起来，道：“还得向你们借件衣服穿穿，进去的时候，小娘子在最前，三个人跟着，我们杂在中间，别的人跟在后面，听到了没有？”

　　＊＊＊

　　在东跨院中，黄天独也在沉声吩咐，道：“你们听到了没有？赵镖头，你去将那小女娃引了过来，我们照计行事！”

　　在黄总镖头面前的七八个人，一齐点头，赵镖头身形一闪，就闪了出去，他看到了那小女孩，手中抓着几钱重的一块洋银，正在到处给人看，满脸皆是笑容，她脸上的红肿也已退了。

　　老掌柜正笑嘻嘻地望着她，道：“小妞儿，你从小无父无母，也没有人待你好，我看这哑巴不错，你就跟着他去跑江湖吧！”

　　小妞儿歪着头，笑道：“你看，这么重的银子，掌柜大叔，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掌柜的正在笑着，忽然笑容停顿了，他直视着走进来的那几个人，面容一板，道：“二娘子，章八，你们可别在这里打什么主意！”

　　那小娘子陪笑着：“掌柜的，你放心，我们得罪一位哑大侠，是来向他赔罪的。”

　　那掌柜的“哼”地一声，向这一群人一个一个地望了过去，他看到了一高一矮两张新脸孔，忍不住咕哝道：“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居然三日两头，有人入伙，唉，世风日下啊！”

　　地煞梅定双眉一扬，左手便待向外翻来，但是天煞却用手一按，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老掌柜转过身来，道：“小妞儿，带二娘子他们，去见那位哑大侠！”

　　小妞儿转过身，跳跳蹦蹦地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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