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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第四十二回 威慑群雄

  而在令牌才一落地之际,半边上人已道:“现在令牌不在我手中了,什么人能取得这块令牌的,便可当魔教南宗护法,有心者不妨试一试。”

  半边上人此言一出,众人不禁都吸了一口冷气。

  半边上人的口气,实在太大了。

  这时,令牌落在石级之下而半边上人端坐不动,令牌是离他有一丈五六距离。

  而在令牌旁边,距离只有两三尺的却有好几十人之多,他们都距令牌极近,几乎是一俯身伸手就可以将令牌取在手中的。

  半边上人公然如此说法,不是太冒险一些了么?难道他竟料断无人敢去拾那令牌么?

  刹那之间,人人屏气静息,也人人都想去拾那令牌,因为半边上人既然当众那样说了,他是绝不会反悔的。可是,众人也不能不顾虑到,半边上人真那样说了,自然有把握制止取令牌的人的,不是武功真有把握的人,是不敢出手的。

  在半盏茶时之内,大堂之中,真是静得出奇,然后只见火神丁焰一声怪叫,衣袖突然向前疾拂而出袖角向那令牌卷去。

  丁焰的衣服上绣满了朵朵火焰,当他的衣袖向前疾拂而出之际,当真像是有一蓬烈火,向那面护法令牌疾卷去一样。

  眼看他袖角到处,已可以将那面令牌卷在袖中,而一到了他的袖中,自然便算是落入了他手。半边上人就算想要反悔,众目睽睽之下,也必然不好意思了。可是,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只听得半边上人一声冷笑,道:“可惜——”随着那两个字,只见他手指突然向前一指,也未曾听得有指风嘶声传出来,倒是在他的手指向前一指间,在丁焰的额头上,突然发出了“噗”的一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一样。

  在那“噗”的一声传出之后,只见丁焰的身子,突然向上挺了一挺,在他眉心之中,出现了十个凹痕,紧接着只见他整个头颅在突然之间都变了形,整个头颅的上半部,突然塌了下来,血和脑浆自他的七窍之中,一齐挤了出来。

  他身子摇晃着,衣袖也自然未能再去卷那块护法令牌,身子摇了几下,便委顿在地,无声无息,就那样死于非命了。而且,他不但死于非命,还死得极惨,整个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这变化虽然只是刹那之间发生的,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将之看得清清楚楚,片刻间人人都觉得自己的手心中直冒冷汗。

  而半边上人也是直到此际,才将刚才想说的话接了上去,道:“放着堂主不做,却妄想当护法,世事岂真如此容易么?可惜,可惜。”

  半边上人讲来,像是十分轻描淡写,然而火神丁焰忽然惨死,却是人人可见!各人的心头更是骇然,人同此心,不由自主,又一起离了开去,离得那令牌远远的。只有漫天金钱吴兆一人,非但不退,反倒向前踏出了一步,俯下身去。

  他一面俯身下去,一面道:“上人,这面令牌,除你以外,谁也不能有资格保有了,待我拾来给你。”

  他说得十分从容,同时也伸手出去,去拾那面令牌,可是他心中所打的盘算,却十分巧妙,他心忖,不论自己讲什么,只要令牌一被自己取在手中,便可以用话将半边上人逼走,半边上人也决计不好向自己出手,那自己就可稳稳坐上护法宝座了。

  丁焰惨死当场,照理来说,吴兆不应该不见,心中多少该有点儿忌惮才是。但是利令智昏,世人皆是如此!明明见他人为利而亡,非但不知警惕,反以为他人愚蠢,是以如此,自己必不致重蹈覆辙,不惜以身殉死。

  吴兆这时的言语动作,在谁看来,都是想将那面金牌拾了起来还给半边上人的。谁也料不到他的心中,另有自己的想头。

  但是,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金牌之际,只听得半边上人一声冷笑,“嗤”的一声响,弹出了一枚形如金钱、极薄极薄的暗器来。

  那暗器一出手,便贴着地面,向前激射而出。

  吴兆是称“漫天金钱”,在暗器的造诣,非同小可,尤其擅发金钱伤人,他一听到那“嗤”的一下暗器嘶空之声,便已知不妙,心知自己心中的打算,可以瞒得过别人,但是瞒不过半边上人。

  他立时准备缩回手来,但是却已经迟了。

  半边上人所弹出的暗器,来势之快,实是无可比拟,只听得吴兆惨叫了一声,缩回手来时,自他的手上已然飞起了一股血柱。

  原来在那枚暗器飞过之际,已将他的食指和拇指,各削去了一节。

  而那暗器还飞出了几尺,才“铮”的一声,跌落在地上,众人一齐定睛看出,心中更是骇然。

  原来被半边上人疾速射出的,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只不过是一片铜片,那铜片本来是他们所坐的那张交椅上的装饰品,他是顺手撕下来,弹将出来的。

  这样的一片铜片,当做暗器,伤了别人,不足为奇,但是却一举而伤了暗器名家漫天金钱吴兆,众人的心中,实是无法不骇然。

  吴兆抖着手,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半边上人却冷笑道:“吴堂主,伤了你两指,你的心中,服是不服?”

  吴兆本来是足可以为自己辩护的,因为他心中想些什么,旁人究竟只是揣想而已,是不能肯定的。但是他右手食指和大拇指都断了一节,已是胆战心惊,心想如果再争辩下去,只有更糟,是以半边上人这一问,他连声道:“我服,我服,多谢护法不杀之恩。”

  吴兆为人最会见风转舵,此际,他不再称“上人”,径自叫起护法来。

  半边上人“嘿嘿”冷笑,道:“那是你见机快,还有什么人想拾令牌的么?”

  死了丁焰,伤了吴兆,虽然人人都想得那块令牌,但却也没有人敢动手了,一时之间,大堂之中,鸦雀无声。

  半边上人又道:“童堂主,你还有何话可说?”

  童大力目瞪口呆,望了望吴兆,吴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苦着一张脸。童大力叹了一声,道:“属下无话可说了。”

  他一自称“属下”,那是和吴兆一样,已认了半边上人是魔教南宗的护法了。

  半边上人这才一声长笑,倏地一指,向地上的令牌指了出去,随着他手指处,那面令牌“嗖”地向上,跳了起来,足有三四丈高下,半边上人伸出一指,“砰”的一声,劲风反卷,令牌便已到了他的手中。

  令牌一到了他的手中,半边上人又是“嘿嘿”地几下冷笑,道:“各位堂主,请在我背后侍立。”

  这时,四大堂主之中,只有童大力和吴兆两个人了,而且吴兆还受了伤,二但他们两人还是立即来到了半边上人背后。半边上人又缓缓地道:“魔教之中,各堂、各舵之责,日后我自会分派,本教近二十年来,由于枯叶老人常在关外,以致教务不兴,弟兄尚祈同心协力,以震魔教声威。”

  这几句话,却是人人听得进去的,是以刹那之间,轰然叫好,答应之声,震耳欲聋。

  那千数百人的叫嚷之声,远远传了开去,令得正在拼命向前奔跑的小铃子,陡地停了下来。

  小铃子是在众人不觉中溜出大堂来的,她一溜出大堂之后,不断地向前奔着,一面奔,一面背脊上的冷汗如同小河一样淌下来。

  在她不断地向前奔出之际,她根本不及去想别的事,只想如何才能逃出,等到大堂之中传来轰然高呼声之际,她也不知道自己已奔到了什么地方,刹那之间,她还只当有不知多少人在她的身后,追了过来是以木然僵立,等到她站定之后,她才知道并不是有人追来,众人只不过是在大堂中欢呼而已。

  她神经松弛了下来,片刻间更是汗如雨下,再给夜风一吹,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

  她不由自主地喘着气,四面打量着,只见自己已奔到一大片林子之前了。

  她到葫芦谷之后,漫天金钱吴兆曾请她巡视全谷,但是她却嫌烦,不肯那样做,是以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这时候,先想人家不要发现她,是以一看清了前面乃是一片林子,便一提气奔进了林子之中。一直来到了林子深处,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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