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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红掌祖师一听得那大刀当真是玄铁所铸,心中一怔,指着刀柄处的断口问道:“单老太婆,这里是被什么兵刃所削断的?”

  单穷道:“是被一柄绿色的利剑!”红掌祖师逼前一步,道:“单老太婆,那柄剑在什么地方?”单穷虽然不工心计,但是到了紧急的关头,却也会使巧计,不假思索,道:“你先将那柄刀给了我我才和你说!”红掌祖师心想,玄铁虽然是武林中人千金难觅之宝,但绿剑,既然能将玄铁削断,当然更是名贵,相形之下,玄铁便如同废铁,更何况给了她之后,再要夺回来,亦非难事,便将刀递了过去,道:“接住了!”

  单穷一伸手将刀接住,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毕竟是个浑人,刀一到手,便哈哈一笑,道:“小老儿,那剑在什么地方,我怎知道?”

  一面说,一面身形展动,向后疾跃而出。红掌祖师勃然大怒,叱道:“老太婆,竟敢在你祖师爷面前耍花招?”人随声到,跃了过去,他外号人称“活闪电”,轻功之佳,无出其右,连武当极乐真人,也不得不叹服,单穷如何逃得脱?才闪出三丈许,红掌祖师已然追到,手臂长处,迸指如戟,径点她的“肩井穴”。

  单穷本领虽高,但是却不识点穴之法,好几次吃亏,均是吃在被人点穴上面,因此一见红掌祖师迸指点来,锐啸嘶空,足尖一点,人便直跳了起来,嚷道:“小老儿胆敢使妖法害人?”

  随着向上一跃之势,劈头一刀,砍了下来。她大刀在手,等于添了一条臂膀,和刚才徒手对敌之时,大不相同,那一刀直砍而下,力可千钧,劲风排荡,势子之猛,无以复加。红掌祖师也不禁心中黯然,暗忖自己不要说没有兵刃,就算有兵刃,要硬架她这一招,倒也不是易事啦!身形滴溜溜地一转,已然转到了单穷的背后。单穷一刀砍下,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不见,同时背后生风,已知对方到了自己的背后,手臂一翻,头也不回,便将刀柄撞去。红掌祖师到了单穷背后,本来仍是伸指在点单穷的穴道的,一见刀柄撞来,改点为抓,五指一放一收,便已将刀柄抓着,右手顺手一血手印,已然齐齐正正,按在单穷的后背心上。

  单穷一身横练硬功,已有七八十年功力,若是内力较差的人,即使持着铁锤,敲上几下,她也未必在乎,但红掌祖师的血手印功夫,何等厉害,手掌一与对方接触,内力早已随着毒力,一齐侵入,单穷只觉得胸口一抽,大叫一声,手一松,踉跄向前跌出几步,转过身来,身子摇摆不定,像是竭力想支持在自己,不令倒下,但是红掌祖师那一血手印,正好印在她背心后面的“灵台穴”上,力道又比中在寻常地方重上几分,终于支持不住,“咕咚”一声,坐倒在地!

  红掌祖师夺刀在手,冷笑一声,道:“单老太婆,你想在我面前弄什么玄虚,岂非太不自量力了些,那柄能断玄铁的绿剑在什么地方,快说!”

  单穷喘了一口气,道:“那剑在什么地方,我确是不知,但我却知道剑在一位美貌的小姑娘手中,那小姑娘和温魂的一个徒弟在一起!”原来当单穷离开白骨神君和她争斗之处,那碧萤剑尚未被挥云老怪夺去,是以她所说的,倒是实话。

  红掌祖师一听持剑的姑娘和温魂的徒弟在一起,当然想不到那姑娘其实就是自己的徒弟叶映红,沉吟了一下,道:“那年轻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单穷翻了翻眼睛,道:“小老儿,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却曾在一座古墓之中,在她身上搜出不少东西来,我将那些东西,向你……换……那柄……玄铁大刀…你答应不?”

  ▼第四十二回 悬崖瀑布金毛怪手拯娇娆

  红掌祖师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面色已如黄蜡,这一掌已然击中了她的要害,看来她绝活不出十二个时辰去,更不要说再和自己动手了,冷笑一声,道:“好,你且将那些东西取出来再说——”单穷挣扎着站了起来,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大包物事来,道:“全在这儿了!”向地上一抛,那包裹散了开来,首先四下滚散的,竟是七枚拳头大小的蜡丸!其余的是一些碎银,再加上一面铁牌,形如苍鹰展翅。

  红掌祖师一见那七枚蜡丸的形状,和自己在白骨神君手中夺过的那七只大铁箱中所取出的一模一样,心中一震,暗忖那美貌姑娘,莫非是叶映红?但继而一眼瞧见了那面形如苍鹰展翅的铁牌,却又是一惊,认出是北天山七禽大侠的令牌,他自然不知道叶映红在那紫色巨宅之中,一血手印将冯莹打成重伤之前,曾趁机将冯莹怀中的令牌偷来,因此立即将那自己的想法推翻,心道:“啊!原来那年轻姑娘是冯莹!”

  单穷等了半晌,喘气道:“小老儿,还不将刀给我?”红掌祖师附身拾起一枚错丸,捏破一看,只见丸中折叠着一张白纸,和曾在古墓旁失去的那纸,一模一样。心知那七枚蜡丸,一定是从洞庭湖中那七只铁箱中取来,叶映红为了去取那七只铁箱,一去不归,那蜡丸不知怎么会到了冯莹的身上?一面想,一面将玄铁大刀,递了过去,单穷手臂颤抖,接了过来,手臂一沉,刀尖“呛”的一声,碰在石上,撞出一串火星,她人也几乎被刀压了下去。

  原来她虽然自幼由金丝狒狒抚养而大,但毕竟已过百岁,犹如一盏灯油将尽的油灯,本来就不久人世,又中了那么厉害的一“血手印”,全身功力,刹那之间,已然散去了一半,当然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将如此沉重的玄铁大刀,挥动如意,只听得她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老婆子毕竟不行了,该死了!”突然拳头对天,从喉间爆出了一阵高亢绵长,说不出话不出,既不似狼嗥,又不是虎吼,听来令人惊心动魄的呼叫之声。

  红掌祖师大出意料之外,叱道:“单老太婆,你死便死罢了,鬼嚎做甚?”单穷苦笑一下,道:“我已活到了一百出头,何惧一死?只是想起了幼时在深山中,与金丝狒狒为伍,时时相隔山头,互相呼啸,因此才出声叫几下罢了!唉!自从遇到了那个贼秃之后,一直未曾痛快地啸过,如今想起来,那和尚说什么就算给你活到了一百岁,也终于难免一死的话,真是不错!”她年轻时曾经蒙一高僧,以佛法指点,但是她既在兽群中长大,自然冥顽不灵,直到此时,她行将死去,才悟到了当日那高僧所说的一番道理!

  红掌祖师下手一向狠毒,单穷将死,他却是无动于衷,只是追问道:“单老太婆,你说的那美貌姑娘,可是个子矮小,大眼睛的那个?”

  单穷摇了摇头,道:“不是。”缓缓转过身去,以刀作杖,向前吃力地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是了,还有一样东西,是个面具,是从她面上取下来的,忘了给你!”手向后一扬,飞过了一团物事来,红掌祖师接在手中一看,便发了一呆,原来那物事不是他物,正是葛猬盖!

  那“葛猬”之为物,极难得到,而且除了制作面具以外,没有多大用处,红掌祖师也是早年无意中捉到一只,还是叶映红听说可以做面具,才磨着他制成那葛猬盖。可以肯定,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连忙踏前一步,道:“单老太婆别走,那面具确是你从那姑娘面上取下来的?你是什么地方遇见那位姑娘的?”他此时几乎已可肯定,单穷口中的那姑娘,是自己的徒弟叶映红,因此心中高兴之极,因为那柄绿剑,落到了叶映红手中,等于为自己所有一样,如何不令得他高兴若狂?

  单穷道:“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已然昏迷不醒,是在贵阳附近的一个石墓之中,我偶然在那古墓面前经过,几疑见鬼,一发气,以玄铁大刀砍了石碑,现出了通道,才走进去发现她的。”红掌祖师已然知道那古墓一定是自己遇到马算子的地方,但听单穷讲来,话中有因,什么叫“几疑见鬼”呢?更想弄个明白,道:“单老太婆,你将话讲得明白些不行么?见了什么鬼?”

  单穷回过头来,一瞪眼睛,道:“什么不明白?我一进石墓之中,便见到那姑娘躺在墓中,手中还挥着那柄绿剑,我因自己有了兵刃,所以才没有取她的,只在她身上搜了搜,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带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倒说说?”

  红掌祖师紧追一句,道:“你刚才说几疑见鬼,是什么意思?”

  单穷叹了一口气,道:“不用说了!”红掌祖师急道:“单老太婆,你为何不说?”单穷冷笑一声,道:“小老儿,你本领虽然比我大,但我如今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你却不能强逼我一定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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