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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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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忽然哭了起来,道:“那……全是我不好,是我逼他服下尸虫丸的,那全是我不好,应该让我来——”但阴森森不等她讲完,便叱道:“少废话,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唉,但望他能够照他答应我的话去做,那我也安心了。” 梅姨一面哭,一面道:“阴姐姐大可放心,他这人倒是……靠得住的。” 谢千骏听到这里,心中实是疑惑之极,不知道阴森森和梅姨两人究竟在讲些什么。他实在想再听下去,听个究竟的。 但是他却也想到,那样站在门外,偷听别人谈话,却不是君子之所为,是以尽管他好奇心十分之深,他还是大踏步地向外走了出去。 他走开了不几步,阴森森和梅姨两人在房间中又讲些什么,他自然听不到了。 他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才站定了身子,心中暗忖,自己如今功力大进了,但尸虫的毒性不解,一样是没有用处的,却不知阴森森何以不当面将解药给自己服? 他等了片刻,只听得梅姨的哭声,隐隐地传了过来,而阴森森像是在责备着梅姨。但因为他隔得远了,是以究竟梅姨为什么哭,阴森森又在责备她什么,谢千骏却是完全听不到的。 谢千骏又等了片刻,才听得“嘭”的一声,梅姨踢开了那扇门,双手捧着一只瓦钵,向前疾掠了过来。她来势极快,转眼之间,便到了谢千骏的面前,疾声道:“快喝下去,快,快!” 她连说了三个“快”字,语气十分着急,谢千骏向她望去,只见她满面泪痕,但既然梅姨说得如此之急,他也不急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接过了小瓦钵,甚至也不及看清那钵中是什么,便大口大口服了下去。 他只觉得钵中的东西,有一股奇腥之气,是温热的,如此而已。当他服下之后,梅姨又道:“你快盘腿而坐,以你此际的功力而论,不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将毒自指尖逼出来了。” 谢千骏连忙依着盘腿而坐,运起气来。 只是过了一个来时辰,他才觉得手臂上开始麻痒,而那股麻痒之感顺臂而下,及于指尖。接着,他便感到有什么东西,自指尖流了出来。 他忙睁开眼来看,只见自指尖流出来的,是一滴漆也似黑的毒汁,滴在地上。 也就在此际,他听得梅姨声音发哑,道:“行了。” 谢千骏抬头看去,不禁吃了一惊,梅姨就站在他的身前! 梅姨站在他的身前,本不值得吃惊,但是梅姨却披麻带孝,手中还执了一根哭丧棒! 梅三姑的长相,本就诡异之极,这时候那样打扮,是以更令人不寒而栗!谢千骏吓了老大一跳,失声道;“梅姨,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替谁穿孝?” 梅姨黯然道:“阴姐姐过世了。” 谢千骏一听梅姨那样讲法,又是陡地一呆,他生性本就十分聪明,此际梅姨只不过讲了一句话,并未曾多说什么,但是谢千骏却已经隐隐感到阴森森突然死去,可能是和自己有关。 是以他忙问道:“阴前辈刚才好端端地,何以突然之间,便会过世了?”梅姨长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并不回答。 谢千骏忙又道:“阴前辈突然死亡,梅姨,可是与我大有关系的么?” 谢千骏还只不过是心中起疑,但是却还不能肯定,是以随便问上一问的,却不料他随口一问,梅姨竟然大为震动,猛地抬起头来,道:“你……你何以会那么想的?她死了,与你有什么相干?” 一看到梅姨那种大惊失色的样子,谢千骏的心中更起疑,他吸了一口气,道:“刚才,她本身真气渡人我的体内,我怕她是真气消耗太多,是以才……遭了不幸的。” 在谢千骏讲话的时候,梅姨的面色接连变了好几次,然而等到谢千骏讲完之后,梅姨却有如释重负之感,摇头道:“不是的,你别胡思乱想了。”谢千骏又问道:“那么,她如何死的?” 梅姨转过身去,道:“人有旦夕祸福,谁能逆料,你别多问了。” 谢千骏心中暗忖,看梅姨的神情,似乎阴森森之死,和自己颇有关系,但是梅姨既然说了阴森森不是内力耗竭而死亡,那么和自己自然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只不过仍有一点可疑,就是她在要替自己解毒之前,便要自己答应两件事,倒像她自知要死一样。 谢千骏这时候,心中十分乱,是以未曾再想下去。 如果他能静静地想深一层,想到阴森森说要替谢千骏解毒,梅姨便面无人色,后来阴森森说是由她来解救谢千骏,梅姨又感激涕零的经过的话,那么,他多少是可以想出一些端悦来的。 这时谢千骏呆了片刻,才道:“我本来还想向她道谢的,现在自然不能了,相烦梅姨,引我到她灵前,去拜上几拜。” 梅姨点着头,慢慢向前走去,谢千骏跟在她的后面,仍然来到了刚才他见阴森森的那间房间之中,可是阴森森却已不再靠墙而坐了。 这时,靠墙放着的,是一具棺木。 那具棺木看来很残旧,分明是梅姨在宅中随便拣上一具,将原来棺木中的骸骨倾了出来,将棺木挪了来安放阴森森尸体的。 在棺木之则,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行字,乃是“恩姐阴森森之位”七字。 在棺木之前,点着一盏黄惨惨的油灯,此情此景,更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谢千骏站在灵位之前,想起棺木中的人,本来是绝代美人,武功超特,和梅花郎两人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创教立派,武林侧目,但是曾几何时,夫妇两人忽然销声匿迹,有谁知道她在此际走火人魔了那么多年,形销骨立,终于又默默以终,世事变幻,当真是难测之极。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有如今这一天,早年她又何必出生入死,去和人争强斗胜? 谢千难想到这里,长叹了几声,心想不论她生前为人何等邪派,一则,她是萍水的母亲;二则,自己中了尸虫丸之毒,却是她给了解药解救的,而且在解救之前,她还将苦练数十年的内家真气渡入自己体内,增加自己的功力,于自己是说有恩之极了,她人也死了,理应向她拜上几拜的。 是以,他叹了几声,便拜了下去,梅姨也跪在地上,哀哀痛哭着。 谢千骏拜毕,站起身子来,道:“梅姨,阴前辈和梅花郎,究竟为什么事闹翻的,你和她在一起过许多年,自然是知道的了?” 梅姨立时道:“你……你怎可在她面前,提及那臭狗贼的名字?” 谢千骏呆了一呆,苦笑道:“我是无意之失,但是我却非提不可,我在西角大宅附近,曾遇到梅……曾遇到他,他将萍水误认为阴前辈,说了很多好话,听来像是他想和阴前辈言归于好!” 梅姨冷笑了几声,道:“你这话,幸而是现在讲了出来,若是阴姐姐未死,听了你这话,说不定一怒之下,就命我将你杀了!” 此际阴森森已死,当然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但是谢千骏听得梅姨那样讲法,仍不免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道:“他们两人间的怨毒,竟如此之深?” 梅姨道:“是的,你想想,我本来和她是毫无怨仇的,但是他们夫妇分手后不久,她遇到了我,只因为我姓梅,她便移恨于我,立誓要我尝尽人间苦楚!” 谢千骏不禁默然,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事,能令得阴森森对梅花郎有着如此刻骨的怨毒,以致梅三姑只不过因为姓梅,也遭了殃! 他呆了半晌,方又问道:“那么,她不久就走火人魔了,你何以不离开她?”梅姨苦笑道:“当日我一落入她的手中,她就给我服了一种毒药,每隔七天,毒发一次,发作之际,痛苦莫名,只有她的解药才能使我免于痛苦,是以即使她走火入魔,我也只好长留在她身边。” 谢千骏吃了一惊,道:“那么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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