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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鬼母云飞娘只是望了一眼,立时转过头去,叱道:“别胡说,来血雷宫的,全是贵宾,你再大呼小叫,看我不罚你!”

  女霹雳望着雷红婴,仍然一脸恐惧的神色,对云飞娘的话,大是不服,意欲反驳,还是她身边那丽人,轻轻拉她的衣袖,她总算嘴唇动了动,未曾再出声。

  而女霹雳的目光所注,却是人人皆看得到的,雷红婴上船之际,曾将北斗书生,硬挤下绳去,本就引人注意,这时,更是引得众人,窃窃私议,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敢和鬼母云飞娘为敌,而且,还敢公然找上门来!

  谢英杰在这时,实是不自在到了极点,众人的目光,虽然集中在雷红婴的身上,但是他却觉得在望着他,更觉得他的伪装,已不足以掩饰他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丽人,向着鬼母云飞娘叫道:“娘,怎么样?”

  这一个“娘”字,传入了谢英杰的耳中,又令得谢英杰的心头,大是震动!

  当他知道了硬要招自己做女婿的,竟是鬼母云飞娘之后,只有一个假设,那便是云飞娘的女儿,定然丑陋不堪,实在嫁不出去,而自己在武林中,又薄有名头,是以才派人找上门来的。虽然谢英杰已听得雷红婴说过什么“云飞娘的女儿千娇百媚,你艳福无双”等语,但是当他如此设想之际,也只当雷红婴早知实情,是存心在讽刺自己!然而,这时,那丽人竟然就是云飞娘的女儿!

  这样艳光四射的一位美人,断然没有嫁不出去之理,那又为什么要找自己?

  谢英杰心头乱跳,眼睁睁地望着那丽人,想在她俏丽的脸庞上,找出答案来。他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人家,自然十分无礼,好在这时大殿上,几乎每一个男子,皆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人特别去注意他,就算有人心中感到疑惑,也不过是奇怪,何以这样的一个“老头子”,还居然会对美人大有兴趣而已!

  只听得鬼母云飞娘笑道:“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就那么心急?我自会替你做主!”

  那丽人也不害羞,只是嫣然一笑,更增妩媚,鬼母云飞娘已向着各人说道:“这是小女云莲,自小在山野间长大,不知礼数,各位莫怪!”

  她一开口,大殿中立时又静了下来,云莲笑殷殷地,和各人微微点头。

  鬼母云飞娘又道:“小女是订了亲的,各位赏光,驾临血雷宫,自然也是为了喝小女的这杯喜酒而来,但小女所嫁的是什么人,只怕各位还不知道。”

  当着那么多人,鬼母提及云莲的婚事,但云莲也并不害羞,只是颊上,略见红云,更是美得令人心旷神怡。大殿之上,又在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之后,再静了下来。

  鬼母云飞娘续道:“我的东床快婿,在中原武林中,倒也颇具薄名,乃是飞龙庄主,铁爪金龙谢天的独子,小金龙谢英杰!”

  谢英杰就在大殿之上,但是知道他身份的,却只不过雷红婴和那怪人两个人而已,其余的人再也想不到那糟老头子就是小金龙谢英杰,一时之间,人人都说上几句好话,什么“佳偶天成”,“珠磋璧合”之类,有几个人,还乘机大放厥词,说什么自己和小金龙谢英杰,是生死八拜之交等等。

  谢英杰望着那些自称和自己是“八拜之交”的人,至多不过见过一两面而已,他有几个真正的好友,如日月金轮秦天时门下的七弟子,反倒没有出声,只是一脸惊讶莫名的神色。

  谢英杰此际,也没有空闲,去笑那些忽然和自己大攀交情之人,他的心中,实是充满了疑惑。

  他疑惑的是,原来这许多人,齐集血雷宫,全是来喝鬼母云飞娘嫁女儿的喜酒来的!

  鬼母云飞娘请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喝喜酒,倒也不足为奇,因为三个月来,自己一直在天老峰上,以后发生的事,鬼母云飞娘也不可能料得到,这许多武林高手前来,自然是在这三个月中,先后接到了鬼母云飞娘的帖子之故。但是,大鬼、小鬼受伤,逃回血雷宫,鬼母应该知道,天老峰上,已生了变故,自己已经不在她的控制之下,这喜酒没有了新郎,还如何摆得成?但是此际,看鬼母云飞娘的神情,却又像是全然未知,随时可以将她的女婿请出来一样,若说大鬼、小鬼回来之后,瞒着她一字未提,想来又万万没有这个道理,因为这根本是瞒不过去的事,难道大鬼、小鬼,另外随便找了一个人买通了银姑和铁髯老人,说这便是谢英杰?

  谢英杰心念电转,一想到这里,再向云莲望去,只见云莲俏丽的脸庞,如沐春风,叫人见了,怦然心动,陡然之间,他想起若是娶得这样的美人为妻,一生无憾,若是叫人冒名顶替了去,只怕这一辈子,都会悔恨不已!他一念及此,立时想欠身站起来。

  自古美人的魔力极大,谢英杰又不是真的老头子,正当年轻,自然难免,当他想站起来之际,他也根本未曾想及何以鬼母云飞娘硬要将女儿下嫁,只觉得若能与这样的美人成为夫妇,长相偎依,神仙难及,决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而已。

  却不料他这里,身子才动了一动,根本还未及站起来,只觉得腰际一麻,全身酥软,竟像是钉在椅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同时,他看到了雷红婴,以极其冷森的目光,向他望了过来,令得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谢英杰的心头虽然乱,但是他还可以知道,忽然全身发软,一定是那怪人,暗中又以“隔空打穴”的手法,做了手脚!而雷红婴的那一望,使他陡地打了一个冷战,却是由于他在一刹那间,就在雷红婴冷森的眼光之中,看出了雷红婴千言万语,所难以表达的心意。

  一时之间,谢英杰更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才好!只听得鬼母云飞娘略顿了一顿,又道:“谢少庄主本来已由银姑和铁髯老人两位请来了,在我血雷宫别庄,天老峰上居住,可是,却在数日之前,被人劫去……”

  鬼母云飞娘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仍是满面笑容,语气也十分祥和,像是她在讲的事根本无关紧要一样。

  在大殿上的一干武林高手,听得“数日前被人劫走”一语时,人人都是神色大变,一时之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鬼母云飞娘之能,竟有人将她的女婿劫走,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而当鬼母讲到这里的时候,云莲在一旁,秀眉微蹙,也现出很幽怨的样子来,谢英杰的目光,一直在云莲的身上,一见这等情形,他的心中又是一动,张口待想说话,他要说的那句话,在喉间打着滚,已然快要说出来了,他想说的是:“我在这里,并未被人劫走。”

  可是,他一张口,还未曾发出声音来,只见雷红婴的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又向他射了过来。

  雷红婴只是望着谢英杰,并未曾出手,而谢英杰此际,身子虽如钉在椅上一样,不能动弹,但如果他真要出声呼叫,是一样可以叫得出来的。然而,当雷红婴一向他望来,他一接触到那两道锐利阴森的眼光之际,心中想说的话,却再也叫不出来了,只是张了张口,雷红婴随即冷冷一笑,谢英杰的耳际,也响起了极细的一种语声。

  在谢英杰耳际所响起的那股语声,虽然极其低微,但是听来却是十分清楚,而且,一听就可以听出,那是雷红婴的声音。

  这时,谢英杰正望着雷红婴,也未曾看到雷红婴的口唇如何颤动,但他知道,那是雷红婴正以绝顶内功,将声音传进自己耳鼓的。

  只听得雷红婴道:“少庄主,你可得想清楚了!”

  谢英杰心头睦地一震,惘然失声道:“我为什么要想清楚?”

  他回答的这句话,也十分低微,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但是雷红婴却立时听到,谢英杰的耳际,又响起了她的一下冷笑之声,道:“在那破庙中的事情,你难道全忘了吗?”

  谢英杰的心头,又是猛地一震,他自然不会忘了在破庙中的那一段经历,而且,事实上,不必雷红婴提醒,在他刚才想站起身来,雷红婴第一次用冷电也似的目光,向他望来之际,他已经想起了那段经历来了,当时他心头大受霖动,也是为此!而此际,雷红婴更直接地提了出来。虽然雷红婴只提及破庙中的事,并未指是在破庙中发生那许多事中的那一桩,但是谢英杰却可以知道,雷红婴所提的,一定是她当日毒发欲死,他伸手入怀,取解药相救,发现她是女儿之身这件事。

  雷红婴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用意实在再明白也没有,那便是雷红婴将这件事,看得极重,以致当他不由自主,为云莲的美色所诱,想自道身份时,雷红婴便出声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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