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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谢英杰陆地一声怪叫,手扬处,“呼”的一掌,已然向银姑劈面攻了出去。以谢英杰的武功而论,想和银姑对敌,自然是万万不及,他这时只不过是情急拼命,银姑双眉略扬,在谢英杰的那一掌快要砍到她面门之际,手腕略翻,一掌轻轻挥出,只见她柔若无骨的手掌,只不过在谢英杰的手腕上,轻轻扫了一下,谢英杰便发出了一下怪叫,陡地后退,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谢英杰在后退之际,左手托住了右腕,右手微微下垂,分明是银姑那轻轻一拂,已令得他的右腕脱了节。谢英杰才退,铁髯老人便掠了过来,一伸手,抓住了谢英杰的肩头,将谢英杰的身子,平扳了过来,然后,疾伸双手,抓住了谢英杰的小臂和右掌,一错一揍,只听得“咔”的一声响,谢英杰又发出了一下怪叫,总算腕骨已被接上。

  铁髯老人厉声道:“少庄主,我们两人,一向不屑辩白自己的行为,但令尊决非我们杀的!”

  谢英杰腕骨被拂开时,一阵剧痛攻心,此际被接上,又是一阵剧痛,险些令他昏了过去,再加上他乍闻噩耗,本来是绝不可能静下来想上一想的,可是此际,他听得铁髯老人如此说话,心中不禁陡地为之一动!

  他想到,以铁臂老人和银姑两人的行事而论,不论人家说他做了什么事,他们的确是全不屑辩白的,那是表示他们根本什么事都不怕!而如今铁髯老人却向他郑重否认,那又是为了什么?照说,飞龙庄在江湖上,固然非同小可,但也决不会放在他们的心上,如此说来,他们两人,对自己还有忌惮,那便是有人要等着自己去成亲,女家的力量,使他们如此害怕。

  谢英杰心中,越想越乱,一时间,除了喘气之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铁髯老人则已扬言道:“银姑,看情形,我们得去飞龙庄去看看!”

  银姑冷笑一声道:“回去看有什么用?我们快快将人交到,女家和飞龙庄成了亲家后,谢庄主的事,他们能不理么,关我们什么事。”

  铁髯老人立时道:“说得是。”

  他一个“是”字才出口,反手一抄,已然勾住了谢英杰的膀子,紧接着,大拇指在谢英杰胁下“大包穴”上一按,手臂一振,谢英杰只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被挥了起来,“砰”的一声,撞在车厢的门上,将门撞穿,人跌进了车厢之中。

  而铁髯老人和银姑两人,也在同时掠起,一个上了车座,一个仍然落在车顶,霎时间,马撕连声,马车已向前飞驰而出,剩下那三个人,直到马车扬起的尘土,看不见了,他们才如梦初醒,你望我,我望你,无不如同在鬼门关之中,生生逃了出来一样,霎时间,反倒出了一身大汗!

  那三人中的胖子,出的汗最多,一面抹汗,一面吁着气,道:“惭愧,我们三人,河东三狮,提起来也大有名堂,嘿嘿,瞧瞧刚才的情形,还是回家去算了!”

  那两个瘦子也是心有余悸,不住点着头,三个人一起向草棚之中走去,坐定之后,仍然面如土色,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看官,这河东三狮,乃是黑道上的大盗,自然也各有所长,可是和银姑,铁髯老人这样的高手一比,还有什么可比的?三人垂头丧气,要了些食物,食而不知其味,填饱了肚子,正待走出去,忽然看到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河东三狮一见那人,便不禁愣了一愣,这条道上,十分荒凉,这人又没有骑着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道上尘土如此之盛,他身上偏又一尘不染,连一双自靴上面,也是干干净净,这人的年纪甚轻,一张脸,白得像是涂上了十几重铅粉一样。

  河东三狮才吃了一个大亏,是以这时,只不过向那年轻人望多了几眼,并没有出声。可是,那年轻人却向他们直走了过来,语音冰冷,道:“你们在这条道上,可曾见过银姑和铁髯老人?”

  河东三狮略怔,胖子“哼”的一声道:“才过去不久,你脚程赶得上畜牲,尽可以去追!”

  那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眼珠连转都不转,直视着胖子,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胖子忍不住笑起来,道:“好小子,大爷不惹你,你倒要来生事,我是说你,比得上畜牲……”

  胖子指手画脚,才说到这里,那年轻人手臂陡地向下一沉,衣袖向上,疾拂了起来,拂向胖子的脸颊,刹那间,胖子只觉得一股劲风,逼脸而来,几乎连气都闭了过去,急忙后退时,对方的衣袖,已在他脸上拂过,就像是一柄锋利无匹的钢刀,削了过来一样,一阵奇痛,再伸手向颊边摸去时,摸了一手鲜血,半边面上的胖肉完全被对方衣袖挥过之际削去。

  那胖子虽然凶悍,也不禁怪叫一声,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而那年轻人也在这时,转过身去,河东三狮中的两狮,一见自己人吃了这样的大亏,双双扑了上去,一边一个,伸手搭向那年轻人的肩头,可是他们手一碰上去,一股大力反震,两人发出了一下狂吼,身子已向上疾飞了起来,穿过了棚顶。

  那年轻人继续向外走去,等到他走出了棚,那两个瘦子,也从棚顶之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落在地上,除了眼珠转动之后,哪里还能动弹?从他们软瘫在地的那种情形看来,他们全身骨骼,只怕早已寸断了!

  那胖子昏过去不久,便自醒转,一看到同伴这等情形,更是魂飞魄散,如何还顾得同伴的死活,拔脚便奔,自此之后,江湖上算是没有了“河东三狮”这三个人物了,只有在若干时日之后,大河的几个渡头之上,常可见一个左类之上,脸肉全被削去,几乎穿了一个大洞的胖子,疯疯傻傻,每见带着兵刃的人,便上来劝人不可习武,但如何有人理踩他?这且表过不提。

  却说谢英杰被摔进了车厢之后,车子一直向前驶着,一口气又驶出了七八十里,直到天色浓黑,才又停了下来,他穴道再度被封,动弹不得,在那几个时辰之中,心乱如麻,实是不知道怎么才好。等到车子停了下来,天色虽黑,由于车厢门已撞穿,他倒可以看出,车是停在一座林子之中。接着,便听得车顶之上,银姑发出了一阵笑声,道:“阁下好轻功,竟能一直追了上来!”

  谢英杰的心中杂乱,一听得银姑这样说,也不禁吃了一惊。马车驶得如此之快,有人追上来,这倒并不奇,因为天下奇才异能之士多的是。但是银姑就在车厢顶上,她那一身银光闪闪的衣服,谁不知道,有人明知是她,而还是一样追上来,那才奇了!

  银姑的话才一停口,就听得黑暗之中,有人接口,道:“飞龙庄的少庄主,在你们的手中,是不是?”

  谢英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是,那种阴森森、冷冰冰的声音,一传入他的耳中,就仿佛他在黑暗之中,已看到了一张惨白无比的脸一样,刹那之间,他如同赤身裸体,被人投进了冰窖之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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