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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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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逢尧在一旁,也是如此想法,道:“李老弟,快下手……” 才讲到此处,突然看出李远和林静茵两人神情有异,奇道:“李老弟,你怎么啦?”可是金剑李远,却仍是一动不动,如同石像似的挺剑而立。 此时,不但阎逢尧看出已然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连沈珍、陶琳、陶子云,也已看出,可是他们却都不敢肯定。看李远夫妇的情形,分明是被人在突然之间,点了穴道,但这种事,实在是怪诞得令人无法相信! 因为不但八卦金银剑李远夫妇本身,剑术超群,武功惊人,而且船舱内外的众人,也无一是庸手,怎么可能在毫无败象之间,两人就被人点了穴道?阎逢尧踏前一步,在李远肩上,拍了一下,只听得“呛”的一声,李远手中金剑,应声而落,人也“砰”的一声,倒在船板之上。 李远才一倒下,一个人又蹄进舱来,叫道:“爹,哥哥的仇已报了么?”来的正是李纯如,一见仇人无恙,而父亲反而倒在地上,不禁一怔,叫道:“妈,爹怎么啦?”阎逢务一摆手,道:“你别心急!”身形一绕,疾如飘风,已然转到了林静茵身边,轻轻一碰,林静茵手中的银剑,也掉到了地上,人也向后倒去。陶琳一见这等情形,连忙将陶行侃拖了开来,李纯如踏前一步,拾起了地上的八卦金银剑,叫道:“爹,妈,你们……” 阎逢尧在李远和林静茵身上各处,拍打了几下,想将两人的穴道解开,但是两人被封住的是什么穴道,以他在武林中的阅历之深,竟然也认不出来!当然也未能为两人解开穴道。 这一来,阎逢亮不由得神色微变,抬起头来,道:“陶大侠,李兄夫妇的穴道……”他讲到此处,便顿了一顿,意思自然是以为陶子云弄了什么玄虚,但是陶子云和沈珍两人,心中也是奇怪不止,因为他们也未曾认出,李远夫妇被封住的,是什么穴道! 沈珍的心中,更是奇怪,因为她最擅暗器打穴功夫,家传打穴谱中,有不少经外奇穴,为寻常穴谱所不载,可以说是点穴的名家,但居然也认不出被点的是什么穴道来,可知点穴的人自成一派。 沈珍当下正色道:“阎老爷子,他们两人穴道被点,绝不是我们下的手!” 阎逢亮神色严肃,回头道:“西川商家的朋友,请进舱来,老夫有事相商。” 阎逢亮话才讲完,便有一个矮小的汉子,慢吞吞地踱进舱来。陶子云还记得日间才上岸时,阎逢亮在介绍时,提到那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姓商,名楚之,其人不但貌不惊人,而是名不经传,当时也没有在意,如今听得阎逢尧说起“西川商家”,陶子云夫妇不由得齐是一怔。因为“西川商家”的两般绝技,在武林中却是大大地有名,那两样绝技,一是一套“旋风锤法”,一是七十二招怪路打穴法。 尤其是那七十二路打穴法,指点、足踢、肘撞、手拍,甚至头顶,处处皆点向人所不知的要穴,是家传功夫,连商家的女儿,都得不到传授。因为他们一向隐居西川,不在江湖上行走,是以知其名者虽多,真正如何厉害,却也很少人见到。 武林中人,只知道商家辈分最高,年龄最长的,是白首翁商皓,其人少说也已过八十高龄,武功之高,已臻出神入化的地步,商家子孙,轻易也见不到他,那进舱来的商楚之,不知是何辈分,但看他步履稳沉,神态安逸,看来亦非庸手。 走了进来之后,道:“不知老爷子有何事吩咐?”阎逢尧对他也异常客气,道:“商朋友,八卦剑夫妇,突然间被人点了穴道,老夫无能,不能为他解开,请商朋友出手相助一二!” 商楚之“啊”的一声,心中已然有点奇怪,他和众人一齐来到,只是在甲板之上守望,以防陶行侃逃走,并不知船舱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在三个高手目观之下,竟然会有人出手点了李远夫妇的穴道,心中焉得不怪,先俯身向李远看了一看,突然后退一步,面色已变,再向林静茵一看,更是面如纸金,一连后退几步,只是摇手,竟然说不出话来! 众人之中,只有阎逢尧知道商楚之在商家,辈分甚高,商家自白首翁商皓以下,子孙繁衍,已有四辈,但商楚之却是商皓的侄子,是商家第二辈人物之中的佼佼者,如今看他的情形,像是吃惊至极,心中也不禁一凛,忙道:“商朋友,怎么哩?” 商楚之一直退到船舱口,道:“小弟无能为力,老爷子莫怪!” 说毕,足尖一点,“刷”地蹿出舱去,李纯如年纪轻,还未看出其中厉害,一摆手中金银双剑,拦住了商楚之的去路。 李纯如对商楚之道:“商朋友,是何人暗害我父母,尚祈告知!”商楚之也不打话,“呼”的一掌,打横拍出,李纯如功力虽浅,但生性聪颖,家传八卦金银剑的精髓已得,一觉出对方那一掌来势甚强,左剑一沉,右剑剑尖,疾挑而起,突然向商楚之的掌心挑出。 商楚之根本无心恋战,手臂突然一圈,避开了李纯如的一剑,身形微晃,已然在李纯如的身旁擦过,顺手一肘,撞向李纯如肋下的“大包穴”。 李纯如一怔,想回剑去封,已然不及,肋下一麻,被他一撞,直撞退了七八步,再看商楚之时,已然身形如飞,掠上了岸,疾驰而去,一眨眼间,便隐没在黑暗之中,望不见了。 阎逢亮心中更是纳罕,明知商楚之定然是看出了李远夫妇是被极厉害的人物,下手点了秘穴,但是却猜不出是什么样人,令得一向自大至极,睥睨普天下武林的商家第二代人物,也为之失色,仓皇而逃! 此际,只有陶子云夫妇和陶琳,心中一动,想起自己才上甲板时,透过纸窗,所看到的那条一刹间便失去了踪影的瘦长人影来,但是一样没有办法测知那人的来历。阎逢尧怔了一怔,道:“纯如,你别急,你父母穴道被封,先着人抬上岸去,遍请高手,以你父母在武林中的交游而论,必有能人前来解救。你仇人既在,你也不用去追西川商家了,还不报仇?” 李纯如本就满目仇恨,望住了陶行侃,阎逢尧如此说法,等于是为他撑腰,踏步进身,一招“生生不绝”,金银两色光华,交相而出,直袭向陶行侃,同时叱道:“姓陶的,拿命来!” 陶行侃仍是站着不动,陶琳想将他用力一推,推向窗外,跌入江中,但尚未及发动,突然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各人脚下,都极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李纯如那两剑,也因为下盘不稳,而突然斜刺,还不待众人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天翻地覆,人人皆站立不稳,江水涌进,一只大船,竟然在片刻之间,生生齐中断开,裂成两橛! 泊船之处,已近三峡,江水本已异常汹涌,船一断,立时卷入江水之中,陶琳只觉得身上一浮,已然全身浸在江水之中。 她想张口叫唤,但是还没有叫出声来,已然喝了两大口江水,她竭力镇定心神,浮出水面,天色出奇地阴沉,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就在离开阎逢尧家中之后,天色已然起了极大的变化,乌云四合,风势强劲,江面的浪头,一个紧接一个,大得出奇,陶琳几次探出头来,都被浪头打得晕头转向。江面漆黑,也根本不知已然飘到了什么地方,沉浮好久,才抓到了一块木板,就在江面上飘了一夜,眼看天色将明,却又乍下起大雨来,雨点打得水面如同沸了的滚水一样,水烟弥漫,天色阴沉,便是辨不清方向。一夜之间,陶琳又冻又饿,实是疲乏至极,但是除了听天由命,却别无他法可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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