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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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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网儿银光闪闪,又轻又软,触手冰冷,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组成的,刚才东方白反手一掌,就是拍在那张网上面的。 东方白的那一掌,力道本也不轻,可是在那张网上,却蕴着一股阴柔无比的力道,令得东方白那一掌之力,全被化去,而那张网,也在刹那间,罩住了他的头。 那张网并不大,一罩住了他的头,网口就在他的颈际,而且此时,网口也紧了一紧,向东方白的颈际勒了一下,尚幸那一勒还不是十分紧,不然东方白定然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了。 这一切,全是刹那间发生的事,令得东方白又惊又怒,一个转身,只见有一股银丝,只有线香粗细,从自己颈际的网口之中,一直连到坐在树洞中的金兰花的手中。东方白怒吼了一声,双手拉住了那股银丝,用力一拉。 他这一拉,是希望将那股银丝,自金兰花的手中,夺了过来的,但是,那银丝又软又滑,丝毫没有着力之处,一拉之下,只不过双手在银丝上滑了一下而已。 金兰花大喝道:“你别妄动,我这网,任何人一被罩住,绝走不脱的,我无意害你,只不过问你提起我的是什么人,你却要告诉我。” 东方白的性子何等刚烈,若是金兰花好意相求,那么东方白或许就会讲了出来。但此际金兰花用这样的方法,东方白如何肯说?他一声冷笑,双手拉住了罩在头上的网,用力一拉。 他那一拉,运足了八成以上的功力,看来那些组成网的银丝,和头发差不多粗细,全勒埋了他的脑后,奇痛彻骨。 东方白大吃一惊,连忙松手,喝道:“你这是什么妖法,还不放开我。” 金兰花笑道:“那不是什么妖法,我这网,乃是冰蚕丝织成的,轻软之极,紧恝无比,一发之细,可承千斤之力,你若是再拉,只怕勒得你见了血,那就奇毒攻心,无药可治了。” 东方白心中暗惊,心知对方所讲的话,未必是虚声恫吓。而且,那网上就算没有毒的话,网口的银丝在对方手中,只消对方一拉紧网口,自己还透得过气来么?如今处境,可说是大大不妙。 他一想及此,连忙踏前一步,将网口那股银丝,在自己的手上,绕了几绕。他那样做,无非是想对方不能再将网口的银丝抽紧。就算对方用力拉的话,勒的也只不过是他的手而已。 却不料金兰花立时一笑,道:“不中用的,你看。” 随着她那句话,只见她手略略一抖,银光闪耀,那股银丝,竟立时从东方白的手中,滑了出来。 东方白更是大惊,金兰花又笑道:“我看你还是说了吧!一说,我就放你走,我对你实无恶意,我想你也可以知道了。” 东方白一声冷笑,道:“你用网罩住了我,我难道会说了么?你可打错主意了。” 东方白那一句话,乃是他这样性子的人,在他这样的情形之下,自然而然,一定会讲出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那两句话,金兰花听了之后,却身子陡地一震,面色也为之一变,立时道:“你……是他的什么人?怎么和他一模一样?” 东方白一怔,也不知道金兰花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傲然而立。 只听得金兰花突然又叹了一声,一抖手,银光一闪,那张网儿已从东方白的头上,飞了起来,迅疾无比地滑进了金兰花的手中,已被她收起来了。 东方白虽然恼恨她用网罩住了自己的头,但是他心知那网又轻又软,金兰花将之运用得如此纯熟,若不是有极深湛的内功修为,是绝做不到这一点的。 金兰花收回了那张网后,道:“我看你和他神情如此之相似,必然和他有些渊源,你是他的什么人,不妨和我直说。” 金兰花这一问,更是问得没头没脑之极,令得东方白不知从何答起才好。 他人虽然站着不动,但是暗中已在运转真气,等到金兰花话一讲完,他一声长啸,身子已疾拔而起,他是斜斜向后拔起的,一拔在半空之中,身子向后翻去,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大圆圈,向外直穿了出去,不但姿势美妙,而且去势也是极快。 他一落地之后,脚尖一点,又待向前疾拔而起。可是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方耸,还未曾离地而起间,他却陡地呆住了。 他刚才在半空中那一翻,足翻出了三五丈远近,可是此际,却只见金兰花,站在他的面前,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当他刚才跃起之际,金兰花却是端端正正,坐在树洞之中的,那树洞十分小,仓猝之间要穿出来,已属不易,何况还要在刹那之间,赶出五六丈,拦在他的前面,东方白身形突然一凝,在那片刻间,他已知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再要逃避,自然是没有希望,是以他身形凝立不动,面上的神色,却十分冷漠,只有还挂了一个冷笑。 金兰花却是满面堆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白傲然道:“我叫——” 本来,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大可以理直气壮,将自己的名字,讲了出来的。 可是此际,他才讲了两个字,便突然住了口。 ▼第四三回 父子成仇 因为他若是再向下讲去,讲出口来的,一定是“东方”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却令得他讲不下去。 金兰花听他未曾再向下讲去,又问道:“说啊!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你的名字,也不可告人么?” 东方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叫什么,与你无干,你何必多问。” 金兰花叹了一声,道:“我无非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是以才向你问一问的,你要是真不肯说,那也算了。” 东方白疑惑着,心头怦怦乱跳,道:“你看来,我却是像……什么人?” 金兰花直视着他,东方白只觉得金兰花的一双眼睛,深邃无比,自她双眼之中射出来的光芒,像是可以照穿他的肺腑一样,东方白本来绝没有什么事有愧于心的,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总是十分不自在,是以他在不由自主间,偏过了头去。 只听得金兰花缓缓地道:“提起这个人来,倒是大是有名,他复姓东方,名霸主。” 东方白一听,身形陡地摇晃了几下,面色苍白,几乎跌倒在地,这时候,他心中的难过,实在是难以形容,因为他心知金兰花是绝不知自己和东方霸主之间的关系的,而她如此说法,那自然是真的看出了在自己和东方霸主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 父子相似,这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东方白而言,那却是令得他最感痛苦的事情。 是以在片刻间,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虽然偏过了头去,可是他仍然觉得金兰花锐利的目光望定了他。 金兰花缓缓地道:“你和他的关系,一定十分深切,是也不是?你不说我也可以知道了。” 东方白陡地转过身去,可是他才一转过身,身边一阵劲风飘过,金兰花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金兰花在到了他的身前之后,一字一顿,道:“你是他的儿子,是不是?” 东方白喘着气,仍不回答,金兰花又叹了一声,道:“那么,你何以说自己不是雷三?唉!我怕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你——” 金兰花才讲到这里,东方白已忍住大叫了起来,道:“我不是雷三,雷三是你和东方霸主的儿子,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和你,却绝无干系。” 金兰花呆了一呆,道:“可是,你仍然是东方霸主的儿子,是不是?” 这一个问题,是东方白所不可否认的,而又是他极不愿承认的,是以他只是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金兰花向后退出了两步,道:“原来他另外有女人,怪不得他……舍我而去了。” 东方白这时,正想大声叫了起来。 他想叫的是,东方霸主因为迷惑于你,才抛弃了自己母子,令得自己母子,几乎沉尸江中的。 但是,他却并没有叫出来,因为他可立时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年虽然受了东方霸主的遗弃,吃尽了苦头,但是东方霸主一找了来,立时就忘记了以前的一切,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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