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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雷三一剑又不中,再去看凃雪红时,凃雪红已然逃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那白衣书生避开了一剑之后,伸手指着雷三,道:“你这人行动可疑,我看你多半是盗了席大先生的一招半式,在武林中招摇生非,坏席大先生名头的,我要将你带往峨嵋,听候席大先生发落。”

  雷三一听得对方如此讲法,实是又惊又恐,而且,他连攻两下,却未能击中对方,也知对方的武功甚高,他这时索性不再进攻,只得冷冷地道:“好啊!看你有什么本领来带我走。”

  那白衣书生在一退再退之后,离雷三已相当远,这时,身形飘飘,又向前欺来。雷三早已蓄定了势子准备以逸待劳。

  只见白衣书生向前欺来之势,十分快疾,雷三心中暗暗欢喜,暗忖你来势却是越快越好,他身形微矮,在白衣书生来到了离他只有六七寸时,一扬剑,狠狠一剑,向前刺出。

  却不料他一剑才出,眼前一花,对方身形,突然不见,紧接着,背后已有一股劲风,压了过来。

  雷三的心中,陡地吃了一惊,别说他这时,半年前受的伤,伤势还未曾痊愈,就是他根本不曾带伤的话,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要预防,也不是易事。

  百忙之中,他实是来不及转身应敌了,只得反手一剑,疾刺而出。

  那一剑回手反刺,在百忙中使来,剑势也是十分凌厉的了,但是却已然慢了一步,他一剑再出,手腕便自一麻,脉门已被人扣住。

  紧接着“呛啷”一声响,他那柄短剑,落到地上,只听得那白衣书生道:“哼!原来是喂了毒的,你哪里有正派中的半分风范。”

  雷三的那柄短剑之上,的确是沾过毒的,而且所沾的乃是极厉害的毒药,见血封喉,但是在剑上而言,却只有极细心地观察,才可以看到剑身之上,有一丝极细的红线而已。

  如今,短剑才一落地,对方便已指出剑上有毒,可知他目光锐利,非同小可,雷三更是惊上加惊。

  他脉门被扣,已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他为人极其机灵,却是一点也不急,只是“哈哈”一笑,道:“阁下身手不错啊?不知是哪一派高手?”

  白衣书生道:“家师和席大先生至交,其实,我刚才这一下身法,你也应该可以知道我是什么来历了。”

  雷三的心中,陡地一楞,也更加吃惊,他立时想起,师父曾说过,他多年不见的好友之中,有一人最爱着白衣,可是其人性子却一点也不恬淡,相反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这人生得奇丑无比,天生是一个驼子,武林中人称之为烈火神驼。

  神驼生得虽然不成人样,然而他却有一个美丽无比的妻子,他妻子武功平常,当神驼和她同行之际,每每遭来嘲笑。

  而烈火神驼一听得嘲笑,必然无名火起,那嘲笑他的人,便算是遭了殃,后来还是几个正派的高手,联袂去求神驼夫人,要她劝一劝神驼,别再在江湖上行走了,神驼才归隐不出的。

  烈火神驼有三大绝技,其中之一,号称“迷踪神步”,刚才那白衣书生一冲上来,自己一剑刺出,倏息之间,那白衣书生便到了自己的背后,步法如此之奇妙,那自然是“迷踪神步”功夫了。

  雷三虽然力持镇定,可是一想及此,他却也不禁面上为之色变。

  因为若是对方是烈火神驼门下,或是神驼的儿子的话,那么以神驼传说中的嫉恶如仇,出手绝不容情来看,自己可说绝难幸免了。

  他心念电转,刹那间,已想了许多事,随即笑道:“我明白了,兄弟是烈火神驼门下。”

  白衣书生叱道:“谁与你称兄道弟。”

  雷三“嘻嘻”笑道:“那可怪不得我,若是阁下和烈火神驼有关,那么我们便非称兄道弟不可,谁叫烈火神驼和家师席大先生,是莫逆之交呢?”

  那白衣书生正是烈火神驼的爱徒,这时听得雷三这样讲法,倒也颇难以反驳,他“哼”地一声,道:“你如此行为,没地玷污了令师的名头。”

  雷三大笑了起来,道:“看来烈火神驼,正是名不虚传,我看兄台至多也不过沾了他一两分脾气吧?已是如此性如烈火,行事不分青红皂白了。”

  那白衣书生虽然是烈火神驼之徒,但是实际上,他性子却没有一分似烈火神驼,不但不似,而且还截然相反,若是他像烈火神驼时,那早已一掌击下,将雷三打死了,如何还有这许多废话?

  也正因为白衣书生的性子不像烈火神驼,是以他听得雷三这样说法,便讶然道:“你这样说,却是什么意思,我什么地方不对了?”

  雷三笑着道:“你可知道这刚才给你救走了的女子,是什么人?”

  这一问,令得那白衣书生突然一呆。

  他当时只看到雷三抓住了凃雪红,要对凃雪红施轻薄,而凃雪红则在尖叫,至于凃雪红是什么人,他却是并不知道的。

  这时雷三这样问他,他当然也答不上来,是以只得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你这样对付这位姑娘,却是大大不该。”

  雷三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道:“什么姑娘,她是我老婆。”

  那白衣书生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雷三一字一顿,道:“她是我妻子,是我老婆。”

  白衣书生大有手足无措之状,连讲话也不顺溜起来,道:“她……她若是尊夫人,那么……何以尖叫?”

  雷三笑道:“兄台定然尚未成婚,是也不是?”

  白衣书生赧然点头,道:“未曾娶妻。”

  雷三道:“这就是了,兄台尚未成亲,又怎知人家夫妻之间这么多事?她要我替她做一件事,我未曾答应她,她心中十分气恼,不肯和我亲热,若是你这冒失鬼不撞了来,早就没有事了。”

  白衣书生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看到你们时,曾听那位……她说,要你娶你师妹的。”

  雷三道:“是啊!拙荆的醋劲,一直是十分大的。”

  ▼第一六回 家破人亡

  白衣书生道:“可是,我又听得她叫我救她一救的,这难道是我听错了?”

  雷三道:“这当然不曾听错,她一向任性,只求要我难堪,自然唤你与我相斗,兄台若是不信,我们只要追上她去问一问,不就可以明白了么?”

  雷三舌灿莲花,信口开河地说着,那白衣书生本来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讲到最后一句,雷三说得如此之肯定,却不容得他不信。

  只听得白衣书生略一沉吟,道:“好。”

  他一面说,一面已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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